蔡遠遠在記憶裏搜索,努力搜索與麵前這個女孩子的樣子對應的片斷。在過去的那個班級,見過的女孩子的樣子。哪個是小雪呢?都沒有清晰的樣子。確實沒有留意過小雪,隻在學校檔案裏見過照片。那張小小的照片,和眼前的女孩子,依稀輪廓相似。但,仍然無法完整對上號。
這個女孩子打扮很細致,頭發垂落,眼睛裏帶著熟悉感,像是她見過了蔡遠遠許久許久。她比照片上的小雪要漂亮一些。
蔡遠遠手心出汗了。女孩子依舊不開口說話,站在原地看著蔡遠遠。她的眼神開始變化了,像是有許多的困惑。困惑蔡遠遠為什麼會忽然出現。
與一個幽靈麵對麵站著,換了任何人都會不知所措。而且,女孩子又不說話。
蔡遠遠隻好先開口了:“你好,我叫蔡遠遠,我可以進去嗎?”
女孩不開口,微笑了一下,把門推開一點,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這氛圍顯得很陰森,但要探尋結果,不得不著膽子進去。
蔡遠遠把頭一低,進門,房間裏麵很正常。暖暖的壁燈開著,開著暖氣,女孩子進去廚房,然後又出來,端出來一杯熱的奶茶。蔡遠遠猶豫了一下,喝了一口,很正常的奶茶味道。剛才還疑心,會不會是看過的電影裏,幽靈傳說的亂七八糟的毒物變成的。自己想多了,怎麼可能呢!身上的寒冷驅散,大腦好用起來。
女孩找出筆,和一個本子,在本子上寫字。
然後給蔡遠遠看:我認識你,你是蔡遠遠?
“是的。”蔡遠遠說。難道這個女孩子不能夠說話?
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女孩子繼續寫字:我叫心默。我的聲帶病變,手術切除了。
蔡遠遠連忙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女孩子忽然微笑一下,開口,蔡遠遠……那是羽毛在浮動,管風琴在嗚咽的聲音。
蔡遠遠明白了剛才聽到的那個依稀喊他名字的風聲了,她沒有聲帶,所以說話是用喉嚨的氣流。那麼輕,輕到像是空氣的流動在發聲。
那麼她是大活人一個,絕對不是靈魂了。
頓時鬆一大口氣。
渾身鬆弛下來,表情也沒有那麼僵硬了。蔡遠遠放下茶杯,問:“你怎麼會認識我?”
本子上的字繼續下去:我叫邱心默,是小雪的表姐,大她一點點!我回國,是來這邊照顧奶奶!我在學校看見過你。
學校?蔡遠遠頓時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見鬼事件?
琴葦和訓導主任看見的人,難道不是小雪?而是現在坐在自己對麵的這個女孩子?她和小雪樣子確實有點像,誤認為一個人,也很好理解。
心默繼續寫字:狗狗還好嗎?你一直在照顧它,謝謝你的照顧!
沒錯,那就完全對應上了。
她是小雪的表姐,那麼,她一定回去過小鎮,然後,帶著狗來到了學校,但是,為什麼她又丟下狗不管了呢?並且,她為什麼出現在學校,她想要做什麼?她剛才說她是回國,那她以前不在國內,是如何知道小雪的事情,又怎麼會認識自己?
問題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先問哪個。而且她又不能夠用語言解答,在本子上寫字比較緩慢,得耐心等待。
蔡遠遠想了想,決定問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醞釀了一下,怎麼措辭才不會太冒昧太傷人。蔡遠遠婉轉地問:“小雪離開了以後,一直就是你來照顧奶奶的嗎?怎麼沒有看見奶奶的人?”
心默歪著腦袋想了一下。
紙上出現一行晴天霹靂的話:小雪就快回來了,我就解脫了!
蔡遠遠身上寒戰了一下,不會兜兜轉轉,還是牽扯到小雪的……靈魂……
什麼?
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蔡遠遠覺得,此刻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迷宮套著迷宮的世界。如果說以前的困惑和尋找答案是一個迷宮,那這些,是重疊著,很多的枝節延伸出來,讓人完全分不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也無法做任何的猜測。因為已經超出了想象。
心默繼續寫著字:奶奶今天去醫院做看護療養了,後天回家。
心默忽然站起來,一把抓住蔡遠遠的手。
她要做什麼?
蔡遠遠感覺她的手很涼,跟著她走。到了臥室。這個臥室,應該就是許琴葦說過的,小雪的臥室。因為,他看見了那個相框。有他的照片的相框。
相框裏的自己,是一年前的樣子,表情帶著一絲憂鬱。那個時候,是父母才離異,情緒最低落,覺得家庭不幸為什麼也會降臨在自己頭上的憋屈。
可以確信,自己沒有印象拍過。是小雪什麼時候偷偷拍攝的吧!
那種被一個女孩子偷偷喜歡,收藏一切的感覺,太複雜了。有一點甜蜜,又有一點感激。最主要的是,這個女孩子在自己的生命裏,那麼低調得,幾乎隱藏的透明,陪伴自己度過痛苦期。
心默是看見了這個照片,才找到自己的吧!
心默坐下,翻開衣服櫃子最下麵的抽屜,抽屜裏,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抽屜盒,原本有鎖,但現在是開的。心默打開來。裏麵,是幾封書信。
她把書信遞給蔡遠遠。
是那些自己寫給小雪的回信。
然後,還有一個小小的巴掌那麼大的小本子。那麼小,適合隱蔽收藏。如同主人的脾性一樣,要刻意掩藏著自己的歡喜與悲傷。
小本子上,是細小筆跡紀錄的句子。
“他的樣子很好看,像是陽光……”
“他再也不笑了,世界都像是失去了陽光……”
“遠,陰霾過去了,快樂就不遠了。”
……
小本子裏還夾雜著一些散漫的事情,吃了什麼東西,看了什麼小說。以及,喜歡的詩歌句子。
那首詩歌很眼熟:
我們甚至遺失了暮色/沒有人看見我們今晚手牽手/而藍色的夜落在世上/我記得你,我的心靈攥在/你熟知的悲傷裏/你那時在哪裏?/還有誰在?
……
最後一頁的日期,是那一年的12月1號。聖誕節的前夕。
那些濃密的情緒,或是悲哀,或是歡喜,或是甜蜜,像是瀑布一樣,澆灌到蔡遠遠的靈魂上。
心默又把蔡遠遠拉回客廳,拿起筆繼續在紙上寫字,接著上一句話“小雪就快回來了”,下一句更加石破天驚:小雪已經開始恢複記憶了。
蔡遠遠沒有出去找旅館。因為心默給他安排,睡在以前小雪父母住的房間。
躺在床上,蔡遠遠本來迫不及待要把知道的情況告訴許琴葦。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按壓下這種衝動。坐了時間漫長的車,又聽到這麼多的往事秘密,渾身散架一樣,大腦也要罷工似的。
半個小時前,湛藍打來電話,問抵達了S城沒有,是否找到小雪家?
蔡遠遠一一回答,然後湛藍把電話給許琴葦,他卻沒有說,小雪其實沒有死。隻是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在小雪家裏,遇見了另外一個女孩子,她可能就是你們在學校看見的人。然後,一有新的消息就告訴你。
道過晚安,掛斷電話,蔡遠遠覺得困意像是魔鬼一樣入侵,閉上眼睛,就入睡了。一夜都沒有做夢,格外安定。
蔡遠遠再度醒來,是被一大片明亮的陽光照醒的。
天大亮,陽光很好,窗簾都變成一片雪白了。
頭腦清醒,人也恢複了精力。
伸個懶腰起床,給許琴葦發一條短信:“醒了沒,別一放假就睡懶覺啊!”
出了臥室,看見邱心默已經鋪好了餐桌,早點都擺上來了。
不過,卻是火腿煎蛋,從國外回來的人,吃慣了這個,蔡遠遠有點失望。不過,肚子已經餓了,應付過去就成。
心默從廚房出來,拉開椅子坐下,頭發已經盤起來。她把房間的窗簾都拉開,日光太好,連塵埃跳舞都可以看見,一粒一粒似乎都透明閃光。和昨天黃昏時刻的氣氛,好比兩個世界。
蔡遠遠驀然想起了帶著許琴葦到小鎮上的家過暑假的情形了。
那個時候,她還不叫許琴葦,對她的了解有限。
隻知道這個在遊泳池遇見的轉校生叫鹿雪禾,隻知道這個女孩子似乎總有心事。在小鎮上自己過去的那個家裏,兩個人做東西吃,看窗外的麥田,電線杆,還有鳥飛過去。以及星空。兩個人有著相似的家庭狀況,第一次的人工呼吸,就接吻了!
心默揮手,在蔡遠遠的麵前使勁揮舞幾下,蔡遠遠才從走神的回憶裏跳出來。
太不好意思了,蔡遠遠有點臉紅。
餐具是刀叉,一時間還真是用不習慣。
就在昨天晚上,跟邱心默相互解答對方的疑問。他放慢語氣速問問題,她在紙上書寫對話。
相互知道的情況,一一對應。
“小雪在那一次出事後,她的家人趕到醫院,當時的情形特別危急,後來完全喪失了生命跡象,醫生宣布搶救無效,受害人死亡,新聞記者當即發出消息。”
“那麼,第二天的報紙刊登的消息就是被害人已經去世。因為報紙是在淩晨一點截止,然後連夜印刷的。”
“是的。但是,誰也沒想到,小雪的生命力那麼頑強,護士注意到心電圖信號忽然跳動了一下,醫生們重新聚合,居然搶救過來。”
蔡遠遠可以想象出當時現場的曲折和驚險。希望,失望,絕望之後驟然一線希望之光,晨光之熹微,一個生命重新被挽回!
“醫生們都累趴了,汗水把全身打濕了兩次!第三天,情況穩定下來。”
“後來?”
“因為是夜半遭遇到壞蛋,為了保護隱私,報紙沒有刊登具體消息。為了不影響小雪的名聲,避免惹來閑話,小雪的爸爸媽媽決定不把事情傳出去。”
“再過了一天,報紙有跟蹤報道,做了修正!”
“所以琴葦以為小雪已經遇害,再也沒有來找小雪。那為什麼小雪不回頭去找琴葦?”
“因為小雪雖然睜開了眼睛,醒過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醫生說,一半因為大腦也被打擊過,但似乎更加嚴重的是心理的創傷。她不願意回憶當時的情形。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有她和琴葦知道!”
“小雪她……”
“當時因為出人命,小雪沒有被壞蛋侵犯,但那時候的場麵,一定恐怖到極點。”
“再後來?”
“這些情況,其實遠在澳大利亞的我們都不知道。再後來,因為我家裏寫信到小雪原先的家,卻沒有回信。我們那邊是一學年三個學期,我就在假期,回國了一趟。”
“小雪家的信報箱已經滿了,卻沒人來取。我去當地郵局問情況,郵遞員說,有印象,確實送過跨國信函,但是聯係不上這家人!然後,又想到是不是搬到S城去了。因為小雪奶奶年紀大了需要照顧的緣故。我又來這裏,我的猜測是對的。可是,都沒想到,小雪遭遇這樣的不幸。”
即使是在這樣晴朗美好的早上,回憶起昨天晚上的對話,蔡遠遠仍然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可怕。兩個女孩子遇見了壞人,一個逃脫,另外一個不幸沒能夠逃脫,但卻拚命掙紮反抗,最後被刺傷,壞人雖然被嚇跑了,但是,那種絕望的感覺,使女孩即使從死神的手裏回來,也無法去麵對那麼慘痛恐懼的回憶。
心默歎了口氣,那管風琴一樣的氣流發出的聲音飄忽入耳,蔡遠遠說:“謝謝你的早餐。”
他被心默的眼神籠罩著,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女孩子麵前,他有點不自在,像是小男孩在知道自己一切秘密的女孩子麵前那樣,有些羞澀。
心默收拾完餐具,清理桌子,做完以後,回到客廳。
筆和紙放在她的手邊上。
還有一些局部的情況沒有了解。蔡遠遠接著提問了解情況。
小雪被送到澳大利亞心默的家裏,接受那邊先進的腦科專家的治療,同時輔助心理治療。心默的假期又到了,就回來照顧奶奶。
心默和澳大利亞那邊家人保持聯係。
專家說,希望可以多收集一些小雪過去的資料,幫助她去回憶過去。誰也不知道小雪究竟什麼時候能夠恢複記憶,什麼能夠喚起她的記憶,這隻能夠看命運的安排了。
專家還說,必須要重新去麵對那些過往,才有可能獲得解脫。但是,問題是,誰也不清楚當時具體的情況。
因此,心默回到小鎮,借走了狗。在學校拍攝了許多照片,還有一些同學的照片。並且,同時在S城這裏的家裏,發現了一些線索。
心默發現了一個男生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就是蔡遠遠。
“根據奶奶所說的,我最後在學校裏,遇見了鹿雪禾。”
“我確定鹿雪禾,就是小雪遇見的女孩子。在那個夜晚出現後,和小雪一起出門過聖誕節,然後,在小雪出事後不知蹤影的女孩子。”
蔡遠遠準備接著問,手機響了,電話是許琴葦打來的,蔡遠遠趕緊按接聽。
接通了電話,那頭卻沒有說話。
“喂!小葦,你好嗎?你說話?”
還是沉默,可以聽到呼吸聲,證明不是電話信號的問題。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蔡遠遠緊張起來。
良久,那麼才傳來顫抖的聲音:“我,我……好像又看見小雪了,她跟著我,就在我的臥室裏……”
“湛藍在你旁邊嗎?許伯父在不在?”
“他們都不在……”
“那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床上,我……”電話斷了。
蔡遠遠打給湛藍,接通了:“我就要給你打過去的……”
“琴葦怎麼了?不是有你們在嗎……”
“你別慌張,沒事,她在臥室,把關門著不見我們,現在還好,我剛才聽見她在講電話。”
“出什麼事情了?”
“你聽我說,琴葦爸爸找到電腦專家,居然發現了匿名電子郵件是從哪裏發出來的!都想不到,居然是從琴葦家的網絡地址……”
“啊!”蔡遠遠驚訝了。這意味著什麼?
“信件是琴葦發的,她注冊了一個電子郵件,然後給她爸爸發了提醒!”
難道,琴葦的自殺,是她一手編導的?
她為什麼要自己編造自己導演自殺?
“湛藍,我要告訴你一個事實,你先別告訴琴葦。這很重要!許伯父你也別告訴。”
“是什麼?”
“小雪沒有死!”
這下輪到湛藍瞠目結舌。在電話那頭說不出話來。
這樣也許琴葦會繼續陷入恐慌,但是,也許這可以徹底得揭開她心裏最深地方的記憶。如果不徹底麵對,就無法痊愈。
在蔡遠遠講電話的時候,心默站起身,走到客廳的音響前。動手調製一番。
輕柔而抒情的鋼琴聲,微微響起前奏。
蔡遠遠心頭,又湧起怪異之感。
鋼琴曲,帶著低沉的憂傷,像是看得到海平麵上細微的光,卻人在海邊,漸漸走進海水。
蔡遠遠小聲跟湛藍說:“我回頭告訴你詳細情況。要看好琴葦,拜托了,我先掛了。”
“好的。”湛藍回答。
坐回沙發,音樂在房間裏如同海水上的光芒一樣閃爍。蔡遠遠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心默拿著一個水壺出現,扯一下蔡遠遠,兩人來到陽台上。那些植物耷拉葉子,似乎近期缺乏照料。蔡遠遠看看天氣,是該給它們澆水了。心默從右到左,植物沾染了水,似乎頓時就精神了一些。蔡遠遠拿剪刀剪去已經枯萎的樣子,兩個人配合得很默契。
回到客廳,心默轉身進廚房,泡了兩杯奶茶出來。聽著音樂喝著奶茶,似乎可以忘記所有的煩惱牽掛有憂慮。蔡遠遠感激地看一眼心默,她隻是微微一笑。她不能夠用語言,但是,總感覺她的眼睛可以說出許多事情。
蔡遠遠仔細看她的脖子,在鎖骨之間,有一道小小的疤痕。那裏大概就是做手術的地方。邱心默回頭,又用氣流一般的聲音說:“謝謝!”
她是在謝謝剛才幫忙給植物澆水。
邱心默有一種奇妙的力量,能夠使人安定下來,靜心去思索的力量。大概是她不說話,她動作的節奏和神態,都暗示著沒有什麼事情是急切的,都要慢慢來解決。
“可以看看你拍的照片嗎?有沒有郵寄給小雪?”
照片一張一張攤放開,有在學校樺樹林之間拍攝的。自己、琴葦還有湛藍,以及那隻狗黑眼圈。還有蔡遠遠的單人照片,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
也有許琴葦的單獨照片。但是自從警惕起來,就變成了她和湛藍在一起的照片了。
還有的,就是學校餐廳的樣子,學校教室的樣子。
以及訓導主任和一些老師的樣子。
這些照片,心默在紙上寫:“已經發了一部分到電子郵件裏了。在澳大利亞那邊的小雪,應該已經看見了吧!我的爸爸會打印出來給醫生的。這些是新的,我自己衝洗出來備份,尋找線索的。希望能夠對小雪有所幫助!”
遙想一下,此刻在國外的小雪,應該目光呆滯地看著初春到來的楓葉,想著過去,卻是一片空白。
她一定很努力地去回想,但是,過去的記憶卻以另外一種力量在她心裏脅迫著,禁止她恢複過來。
蔡遠遠歎了口氣,他想起了父親。
他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出門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比以前要蒼老一點了。
“考試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永遠先問功課。
“身體還好嗎?”
然後呢,然後就是問身體。
對啊,這些都是很重要的。
都好,都還好!
“有沒有談戀愛?”嗬嗬,這個問題稍微輕鬆一些了。
但是,為什麼不問問心情呢?
“什麼時候回來?”
“在同學這邊逗留一下,已經買好了回家的票,明天就出發!”
“爸爸,媽媽還好嗎?”蔡遠遠問。不知道父母之間還有沒有聯係,有沒有通電話!
“她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
“那我也沒有!”
這個時候倒有點父子一條心一起無奈了。
“路上要小心,照顧好自己。”
“好的!我很想您!”
電話那頭一時無語,大概不習慣這樣直接地說想念。
“回家再說!”電話掛斷了。
再回到房間,邱心默把喝光了的茶杯也清洗了,她已經在紙上寫好了話:“明天我就要接奶奶回家了!你和我一起去嗎?”
明天晚上的火車,時間來得及。
蔡遠遠點頭。
在邱心默這裏知道的東西足夠了,已經不必要再返回小鎮了。回家,爸爸那裏是自己真正的家,有親人才可以找到家的暖意。
心默要求說,陪我去一下超市。明天奶奶回來,要買一些東西。
新年就要來了。大街上充滿了歡樂氣息。街道和店鋪掛出了各色玩具。這是比聖誕節和元旦還要隆重的節日,是中國人最看重的節日。
在超市,心默買了一個家用醫藥箱子,還有一些稀碎的物品,以及一些食物,還有奶精。蔡遠遠發現,她很喜歡喝奶茶。
一天很快過去了。日光轉移到西邊。
買的東西比較多,攔了出租車回家。
蔡遠遠讓心默在下麵看著東西,自己分兩趟提上樓。
直到把東西分類放好,心默開始做晚飯。她的廚房手藝仍然是西餐,煎牛排。蔡遠遠想著晚上再出去一次,在外麵吃點別的。
第二天醒來,又是心默早醒,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收拾一下東西,出門。
心默把地址寫好,由蔡遠遠跟司機說到什麼地方。那家醫院是一家教會醫院,主建築大樓上有耶和華的雕塑。
這是蔡遠遠第一次見到奶奶。
奶奶年紀真的很大了,看人的時候,很恍惚。但是,在某些瞬間,神智恢複清醒,目光又閃爍著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的所有智慧。迷糊與清醒的狀態交替出現,這大概就是人老了的規律吧!蔡遠遠在心裏默想,跟醫生說話,辦理出院手續。
奶奶的嘴巴裏咿呀不知道念叨著什麼。心默走上前去,她握著心默的手不放。
蔡遠遠抱起奶奶,放到出租車裏的後座。老人家很輕,抱起來並不吃力。
車邊開,蔡遠遠邊和奶奶說話:“您感覺好些了嗎?”
“唔,好些……去哪……哪裏……”
“奶奶,我們現在回家了”
“回哪裏……”
依舊含糊的嗓音。
蔡遠遠看一眼邱心默,她聳肩一下,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到了樓下,心默露出一副幸好有你在的表情。不然她一個女生,抱一個人上樓,很難。雖然是一個老人。
“那你是怎麼送奶奶到醫院的?”蔡遠遠順口問。問了才想起,走在路上,心默也沒有帶筆和紙,也不方便書寫。怎麼這麼傻了,嗬嗬!手機在響,是來短信的提示。
蔡遠遠不敢動作快,還是慢慢上樓,心默去開門,蔡遠遠一直把奶奶放到沙發上,才掏出手機看。
看完短信。蔡遠遠忽然說:“也許,應該把小雪接回國!”
心默略微露出驚訝表情,然後若有所思。
蔡遠遠說:“不好意思,我對你,也有所保留了。琴葦告訴我的一些事情,我都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猜想卻沒有說。我想,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你,你一定會支持我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