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別說了,反正咱們也就是看門的命,跟貴人們比不得。”
正閑聊著,幾人見楚心魔回來,連忙起身迎著,恭敬俯身道:“楚大人回來了。”
楚心魔漠然走過,穿過正門進了山莊。雁三璉趁著守衛的目光都落在楚心魔身上,身影隱進夜色之中,悄無聲息翻越了竹絲圍欄,落進山莊之內。
“我去找他。”雁三璉撚開玄鐵小扇對楚心魔道,“我自己去。”
楚心魔不置一詞,身形一閃,消失在雁三璉眼前。
飛雪漸漸掩了薄薄一層,常春閣之上,豔烈紅衣格外顯眼。花犯仍舊坐在閣頂上聽著裏麵的動靜,一轉頭便看見遠處有黑影一閃而逝。
花犯眯起眼睛,盯著那若隱若現的黑影,那人黑緞遮麵身形修長,隻露出一雙柔和帶笑的眼睛,眼神殺意凜然。
“呦……那小影衛鑽進來了?!”花犯臉色微變,低聲道,“白羽,情況有變了啊,那小影衛殺進山莊了,瘋了,哎!他過來了!”
常春閣另一角落,滿地落雪,白羽端著冒熱氣的小茶杯坐在石獅頭上,慢悠悠自言自語,“我曉得了。怎麼跑來了呢……萬一被圍攻了公子要心疼的。”
常春閣外巡邏的守衛眼看要轉去正門,一旦轉到正門,無甚隱蔽,入侵之極易被發覺。白羽慢騰騰站起來,招呼他們:“那個、那個你們呀,過來聽我講話。”
巡邏衛不明所以,紛紛聚攏過來。
“白羽大人,什麼事?”
白羽從懷裏慢悠悠掏出來個小冊子,“七公子叫我查查你們的工作,我來點個名哈。”
“王……秋冬。”
“在。”
“李……四。”
“在。”
“周……這個字讀什麼尼……”
“大人,周嵐。”
“別告訴我,我曉得的。”白羽慢騰騰坐在石獅子頭上想。
一共三十來個人,點名點了一刻鍾。白羽斜望了眼遠處,雁三璉已經落至常春閣外庭,於是舔著指尖翻開下一頁:
“那個,我再點一遍。”
……
常春閣內燭火微弱,幾個百刃穀的侍衛嚴肅立於閣中,七公子年有常躺在榻上呼吸微弱,年九瓏窩在鐵籠裏,痛苦喘息。
剛好這鐵籠本身上下是不透風的鐵板,四周是鐵柵,被酒蠱仙一腳踢到了石柱下,翻倒過來,從百刃穀侍衛看守的方向看過去,年九瓏的右半邊身子剛好被遮住。
年九瓏鳳眼微抬,右手輕輕動了動,分出兩根手指勾住綁著手腕的布條,輕輕一撚,那布條悄無聲息斷開,右手鬆懈下來,解開勒著自己口舌的布條。
少了條肋骨,胸下肋骨處有個血洞,為了給年有常多供幾天藥血,莊主還特意交代聶夫人給年九瓏止了血。
渾身經脈被年九瓏自己封住,體內有隻蟄伏已久的酒蠱蟲,隻要年九瓏一運功,就會咬得他生不如死。
年九瓏喘著氣緩了一會兒,正了正身子,把綁手的布條咬在牙間,攥了攥右手,摸了摸自己胸下的傷口。
“……呃。”一碰還是痛得厲害。
年九瓏緊緊咬著布條,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右手狠狠探進自己胸下的血洞裏,渾身顫得厲害,蒼白臉色突然漲紅,豆粒大小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來,額角青筋暴起,脖頸的動脈鼓脹出來。
右手緩緩從胸下的血洞裏抽出來,雙指間夾著一隻青花小蟲,用力一撚,那酒蠱蟲斷成了兩截。
“啊……啊……媽的……操……疼……”年九瓏身子一軟,躺靠在鐵籠柵上無聲地喘著氣。
緩了一炷香的時候,年九瓏的臉才漸漸有了些血色,解開自己手腳綁著的布條,緊緊纏在胸下的傷口上。
右手搭在鐵籠上,隻輕輕一掰,那鐵柵竟被掰彎出一個大洞,年九瓏緩緩走出來。
百刃穀侍衛臉色大變,拔刀衝了過來。
年九瓏微微抬起右手,靠得最近的一人便被狠狠攥住了脖頸,哢嚓兩聲,連著護頸的鐵盔甲一齊被攥碎,那人頸骨被直接攥斷了,軟癱在地上。
年九瓏緩緩喘息,胸口起伏,左手扶著胸下的傷口,挑起眉尾看向圍過來的侍衛,聲音微啞:
“我還頭疼怎麼名正言順地回山莊,你們倒接我回來了。想把我當血罐子,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耳畔傳來一聲心疼發顫的輕喚。
雁三璉攀在窗沿上怔怔看著他,望著一身沉痛傷痕的九九,眼神已經控製不住地發顫,“九九……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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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朧明閣:
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采桑子》晏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