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臨死之前,曾留給我一句話,她說,若我還是個男人,就替她殺了你,報仇。你說你愛她,可你的愛法,隻會招人所恨,賀蘭奪,你還認為你沒有錯?”
他不是個十惡不赦之人,隻是,他還沒有學會去愛人,他的愛,隻是掠奪。
“我最錯的,便是將她還給你,如若不然,她也不會死。”他笑了,暢然中帶著幾分苦澀,猶記得那一日,當他接到寒孤雪的信,他幾乎砸爛了寢宮中所有的物件,他恨,恨自己無能為力,也恨醇元帝的翻臉無情,所以,他舉兵來犯,不為江山,不為國土,為的,隻是那個早已逝去的女人。
靜立一側,她笑得如煙,平淡的口吻,甚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是,有些話,她終還是不吐不快。“如若不然?賀蘭奪,你可知靖賢王妃為何而死?”
“你又算是哪根蔥?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我不是蔥,也不是蒜,我隻是醇元熾夜騎的軍師。”
“是你?女軍師林莫兒?”
戰火之中,曾數次聽到這個名字,有時候,他也曾羨慕,羨慕寒孤雪的身邊,總有與他比肩的女子。
“那麼現在,我有資格同你說話麼?”她笑問,那樣輕,那樣美,他幾乎看呆了眼。
“你知道嗎?你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太大太吃驚,林莫聞聲,仍隻是淡然:“那麼吃驚幹什麼?一點也不知道麼?”
“你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在哪麼?”
猜得到結果,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在哪兒?”
“死了,和她一起被燒成了灰,你知道,為何以靖賢王妃的身手,卻無法逃脫厄運麼?”
“……”
孩子燒成了灰,那麼她呢?她呢?心,突然又痛了起來,很痛,很痛。
“因為,在著火前她喝了落胎藥,她不要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對她來說,是孽種。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她卻因你而死,賀蘭奪,你說對了,你的女人隻會死在你手裏。”
他突然便發起了狂,幾乎失去理智的大吼著:“不可能,你騙我。”
“有必要麼?敗軍之將,喪國之君,你還有什麼值得我騙的地方?”
“她竟那般恨我?竟那般恨麼?寧願去死,也不要我的孩子,可那不也是她的骨肉麼?果然是我賀蘭奪看上的女人,真狠心呐,真狠心……哈哈,哈哈哈……真狠心呐!”他似瘋了一般,不停地狂笑著,顫動的肩頭,那受過傷的地方,又開始慢慢地滲血,他還是那麼瘋狂地大笑著,明明眼中有淚,明明心在滴血。
沒有人可以打倒賀蘭奪,哪怕已成為亡國之君,可是,就這麼輕描淡定的一句話,卻讓他再也無心留戀。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她卻親手的結束了那個小生命,賀蘭奪望著眼前的女子,透著她的身影,似又看見了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人,同樣的清冷,同樣的睿智,同樣的渾身是刺。
突然,他又笑了,狂笑聲中,他猛然抽出那支匕首,那支林莫曾用過,改良過的軍刀,而後中,深深地,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心窩,他不懼死,隻是,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若有一天,你離開了這個世界,那我,就去你的世界找你,驚鴻,我來了,我來找你了,這一次,不要再拒絕我,不要……
從未想過,賀蘭奪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當他臨死前,望著窗外的天空如此喃喃,林莫的心,也開始覺得悲傷無限,仔細想一想,他或者,真的算不得是個壞人,雖然,他也犯過很多不可原諒的錯,但,他對她的心,卻不比任何人要差。
隻是,他愛錯了人,也選錯了立場,以江山為葬,隻為追尋伊人蹤跡,這樣的他,她還如何去責難?隻是,如若可能,時光倒流,她會乖乖聽從寒孤雪的安排,不上雪琅山,這樣,她不會遇到賀蘭奪,也便再沒了後來的所有所有事,人生,隻道是無常,隻是,沒有後悔藥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