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也是怨他的,所以,就算明知林莫現在最想要見的是他,他也不願告訴他實情,或者,總有一天,他才會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何等寶貴。
“請她去治病。”
不知為何,便怒從中來,太急切,太想要知道些什麼,於是也變得口不擇言,氣語狂戾:“今夜是什麼日子?找大夫不知道找別人麼?非要找她?”
“……”
冷冷地,寒孤雪繼續追問:“為誰治病?”
在他的逼迫之下,小黑終而轉眸,冷冷地對上他的:“為,為我最重要的人。”
“誰?”
怒吼之下,小黑仍舊不為所動,隻是淡淡瞥一眼寒孤雪,而後,一手緊捂住她的口鼻,一手緊挾起碧萸的身體,而後,風一般朝門外疾衝而去。待他離去片刻,風中似又傳來一句飄渺的解釋:“是誰不是誰,主帥也沒有必要知道了。”
聞言,寒孤雪的心,驀地一沉,如入深海見不到底,
她,真的出事了麼?
掙紮了一路,待被放下身軀,碧萸已是嬌喘連連,上氣不接下氣,可當她真正立足,看清眼前的一切,她的心,驀然又被揪起,緊緊地,緊緊地,仿似已不能再跳躍。
血,滿心滿眼,潺潺如溪,一點點彙聚,在燈火如豆的暗室中,份外刺目。
“還愣著幹嘛,快來給她看看,快……”
狠推她一把,小黑毫不憐香惜玉,而碧萸卻是遲疑著前行了幾步,複以穩穩地停了下來。
“你在幹什麼?不是大夫麼?華碧萸,你難道要見死不救嗎?”碧萸的反應,頓時讓西門雙火冒三丈,他最會惜花,也最懂憐人,可是,懷抱著林莫越來越冰冷的身體,他的內心似有火山在噴發。
冷著臉,碧萸的雙拳,越握越緊:“西門少將軍,她的病,我治不了。”
“什麼?”眯著眼,那絕美的眸底,已有寒光在飛掠,他從不打女人,但,此時此刻,他竟有種上前狠抽她幾大耳光的衝動。
“我治不了。”
別開臉,不去看林莫已蒼白得如同白紙的臉龐,雖未問脈,但此情此景,她早已看出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得不說,連她也始料未及,但,既然事情正隨著她想要的結果在發展,她又何必再多此一舉,或者,契機就在眼前,隻是,外人看不明。
“華碧萸,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想借刀殺人?”
“手在她自己手中,又何必賴上我?”碧萸心意已決,就算再不忍心,也絕不讓自己心軟點頭,有些事,決定了便不能再回頭,隻因,她有她自己的使命,而林驚鴻,同樣有。
“救她。”
咬牙,切齒而出,西門雙從不打女人,但,這一次他似乎要破例了。
“我無能為力……”
她仍是堅持,但話一出口,森冷的鋼刀,已架上了她的脖頸,身後,小黑一臉凶神惡煞道:“救她,否則,你和她一起死。”
“就算我死,她也活不過來了。”
怕死麼?她當然怕,隻是,有些事,就算怕也必須做,隻因,她很清楚,唯有如此,才是新的開始,而寒孤雪,也才會有新的人生。
“啪”地一聲,一記耳光,重重而落,碧萸的頭,被狠打至一邊,唇角,有血痕在下落,她抿著唇,眸間有淚,卻仍舊倔強的不肯點頭,隻是語調鏗鏘道:“殺了我,結果也隻是一個樣。”
“華碧萸。”一個聲音,幽幽而起,西門雙冷冷凝眸,如夢的眸底,已是冰寒一片:“你知道嗎?你真的惹火我了,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若不然……”
狠話,才摞了一半,他懷中人兒,已是虛弱地抬起了手:“不用了,她不會救我的,而我,也不願意讓她救,會讓我,讓我感到,惡,惡心。”她斷斷續續的說著,失血過多,她已漸漸說不出話來,那樣的累,累到想要一睡不起。
“驚鴻,驚鴻你醒醒,他來了,他……”
其實很清楚,她最想見的人是誰,可他卻遲遲不到,西門雙本在心底遺憾,可當他真的看到他出現,他的心,竟又那樣疼,如若,真的回天無力,他是多麼希望,她能躺在他懷裏,可惜,寒孤雪到底還是來了,而他,也將再無用武之地。
“他,真的來了……”
輕輕地吐出這句話,西門雙靜望站門外瘦弱的身影,第一次發現,在這場愛情的追逐遊戲裏,沒有人能全身而退,也沒有人能贏,他們,均已是遍體鱗傷,退無可退。
深沉的夜,忽而吹來一陣微風,漸漸的,風勢越來越大,越來越猛,掀揚起他豔紅的喜服,他蒼白著臉,就那麼遠遠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往事如煙,一幕幕於腦裏劃過,那些,生死相許的片段,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
隻是,記憶中的人,卻不似眼前這麼虛弱而冰冷。
平地裏,突而便響起了一陣悶雷,轟隆隆地響在人耳後,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而後,一方白亮於夜的天幕間撕開一道長長的裂口,於那裂口的光亮間,他終於,看清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