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孤雪，難道，你也是那種負心薄性之人麼？
不，她不信。
跌跌撞撞，來到前廳，金屋紅瓦，豔彩滿堂，整座王府都已被渲染上一片喜氣，唯有她，在看到這些流蘇紅綢，喜字紅燈時，不想恭喜，卻隻想失聲痛哭。他是真的要娶別人了麼？而且是當著她的麵，他是在報複她嫁給了他的父親麼？還是說，他在選擇自我墮落，想讓原來的寒孤雪徹底消失？
癡立於那頭，遲疑著不敢上前，她知道，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隻要他離開，迎回碧萸，她們之間，便不再是‘亂倫’的問題，而是關於妻子的責任問題。
雙拳握得很緊，每一次下定決心，總會感覺心痛如絞，她不願見他娶別人，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怪她，她的肚子裏，現在都懷著別人的種，那個傷了他的腿，辱了她的人，還剝奪了他們幸福的人。
“王妃，你怎麼在這裏？”
不必回頭，她已聽出是駱奕的聲音，東海一役，他一戰成名，現今品級已在諸葛林之上，這一次，他刻意回京，為的隻是參加寒孤雪的婚禮。
“駱將軍，好久不見。”淺淺一笑，她貌似輕鬆地和他打著招呼，比起諸葛林，駱奕似乎對她更加友善一點，所以，她對他的態度，也相對而言，比較溫和。
“是啊，好久不見，王妃好像，瘦了。”
不知是否找不到話題，駱奕尷尬一笑，摸著後腦勺呐呐而語。
“是嗎？駱將軍倒是沒瘦，隻是黑了許多。”本是無心閑聊，但駱奕與寒孤雪親近，在這樣敏感的時期，他會主動與自己搭話，可想而之，絕非偶然。
“嘿嘿，那邊海風太強，沒幾天就黑成這樣了。”
“這次回來，還走麼？”
“嗯，待主帥婚禮完畢，我便要啟程回北海，那邊，雖平定了許多，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話到這裏，林莫又是心頭一緊，終還是提到了他的婚禮，想來，接下來，便是正題了，淡淡地喔了一聲，算做回答，林莫
“王妃，您過來，是來找主帥的麼？”試探性地開口，駱奕輔一出聲，林莫便懂了什麼。
“……”
“若是這樣，還是回去吧，主帥他，不會見你的。”很為難，但該說的話，總歸還是得說出口，不多時，寒孤雪就要去迎親，是他讓自己守在這裏，擋著她不讓她靠近。
從內心深處，駱奕是不願意這麼做的，可是，做為寒孤雪的屬下，他已習慣了什麼都不會拒絕，更何況，感情的自己，對他來說太難，他也不知道，怎麼樣才是對他們最好，隻是，看到林莫蒼白的臉，他還是會覺得於心不忍。
“為何？”她問得很平靜，似乎早已料到是這種結果，隻是，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讓她倍感無力。
“主帥說，於理不合。”
又是這個理由，似乎在他的眼中，親情總是淩駕於愛情之上，但，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這個理由來傷她，就算他是個古人，就算他的思想還沒有開化，可是他難道不記得自己是個現代人麼？
她不被這些所約束，也不屑於遵紀守法，他這麼對她，難道真的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終於，她憤怒了，不顧一切的吼道：“於理不合，什麼意思？從今往後劃清界限，再不要有所交集的意思是麼？”
駱奕沒有料到林莫的反應這麼強烈，隻得左顧右盼以防著別人聽到：“王妃，您別激動，今日這情形，您這樣，不太好。”
“駱將軍，你為何在此？是專門等著我的麼？”厲聲質問，卻隻換來駱奕的滿臉無奈，那種欲言又止，再一次冷透了林莫的心。
“……”
“是不是？”
聞言，駱奕沒有出聲，隻是莫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這一陣子，他不在雍京，也不在漠城，也不曾去過黎國，實不知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但，木訥於他，也能看到二人的痛苦，隻是，主帥的吩咐，他不敢不從。
“好，我不為難你，不讓進，我就不進了，不過，你告訴他，以後，我也不會再進了。”
言罷，淚已決堤，越深愛，越痛苦，那種疼，才會入骨鑽心，一個人到底有多狠，才可以變得如此之快，他是真的想要撇清關係了麼？還是因為在黎國的一切，開始嫌棄自己了？
無論真相是哪一個，似乎都那樣殘忍，林莫忍著淚，一步步往裏走，那個小院，也許，從今以後，便是她埋骨之處，一如林驚鴻的母親九夫人一般，到死都被困死在那個荒涼的小院子裏，永世不得翻身。
隻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怎麼會……
夜，挾著微冷的寒風，吹過窗外嘩嘩作響的樹林，吹過閃著光亮的水麵，也吹過渾身已冰涼的林莫的臉。已是傷無可傷，已是悲無可悲，緊捧著那碗小黑親手熬好的藥汁，她忽而便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