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卻懶得回答,反而問道:“嘿嘿嘿!你知道柳如意是怎麼死的嗎?”
同樣的問題出現在班級群的聊天窗口上。班裏同學本來正在討論得興起的話題也被打斷了。柳如意的死目前還是大家十分關心的話題,特別是有人好像知道什麼真相似的。這顯然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隨即,聊天窗口很快跟出了幾條大同小異的問題:
——“怎麼?難道你知道啊?”
——“當然。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死神!我的生死冊上都有你們的名字。”
——“白癡麼?你不就是星晨嗎?別以為換個馬甲我們就認不出來了。這個QQ號碼是你啦!裝神弄鬼,嚇鬼啊!”
——“不是我!這個家夥盜了我的QQ!我才是星晨咧!”
星晨新注冊的QQ號也加入了對話。剛從客廳回來,他便發現‘死神’正上線。盜用他QQ的家夥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自己,星晨隻得趕緊澄清自己的身份,同時質問對方:
——“你是誰呀?快把QQ還給我!”
死神不是個有問必答的人,它似乎隻願意說自己感興趣的話。
——“柳如意的名字已經在我的生死冊上劃掉了。接下來,是你們當中的某一個人。嘿嘿嘿。”
無聲的陰笑仿佛從電腦裏飄蕩出來,窗外濃重的夜色顯得龐大而陰冷。被包圍,被吞噬,世界是一片墨黑的海洋。
死神這一夜沒有再出現。它的頭像始終處於灰色,但星晨知道,它很快會再亮起來。
第二天,死神沒有上線。
第三天也沒有。
“這家夥怕是做賊心虛,不敢再上來了吧。”沈叢溪如此推斷說。
不過,星晨卻沒有苟同。他這幾天顯得心神不寧,老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他至今還對柳如意的死感到糾結。這個事件實在和他小說裏的情節太過相似了,要命的是,他卻記不起下麵的內容。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呢?
天啊!是他害了那些人!
星期四上自習課的時候,星晨在教室裏見到班主任和一對夫婦在門口輕聲說話。那對夫婦臂戴黑紗,神情哀傷。聽同學說,那就是柳如意的父母。過了一會兒,班主任走進來,拿進來一個書包,吩咐柳如意的同桌收拾好死者留在課桌裏的遺物。星晨一直注視著這一切,當他看到班主任把書包交到柳如意的父母時,他發現柳如意的父親走路姿勢有點奇怪,好像是扭傷了,由妻子慢慢攙扶著。對了!星晨猛然又想起一個細節。幾顆豆大的冷汗滑過了他的太陽穴。跟小說裏一樣,死者的父親後來也是腳受傷了!
教室天花板的吊扇“呼啦呼啦”地轉動,自上盤旋而下的風,像某種無形的壓迫,使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手中的圓珠筆無意識地來回滑動,不一會兒便把筆記簿的那一張空白頁畫滿了黑線。
星晨這時想衝出教室追上那對夫婦,可是好像遲了,而且班主任正坐在講台上。星晨轉過頭,他左邊的那扇窗戶正好對著校門口。遠遠望去,隻見那對夫婦已經走到那裏,父親一瘸一拐的。
如果接下來的事情真跟小說裏的內容一樣,那麼,今天晚上將會發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是的,很恐怖……星晨輕輕咬緊嘴唇,一絲痛感通過硬邦邦的牙齒傳遞到神經中樞,適度地刺激了大腦細胞,他的思維似乎更加清晰了。
這部小說是他寫的,所有人的厄運都是來源於他的安排!
可他也是無辜的啊!他早就讓那部小說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它為什麼又出現了?把它當作殺人劇本的家夥又是誰?
不管怎麼說,這一切都和那個死神脫不了幹係。從他的QQ號碼被盜開始,便是一場恐怖的陰謀吧。星晨閉上了眼睛。他這刻有些後悔。當初他對寫恐怖小說並無興趣,寫的皆是一些無病呻吟的青春文學。隻不過因為丁小柔喜歡看恐怖小說,她尤其是個斯蒂金迷,星晨便嚐試著寫了一部恐怖小說。沒想到,他的第一部恐怖小說便獲得了成功,出版社的編輯說他的描寫細膩而逼真,有如恐怖的畫麵就在讀者眼前展開一樣。
《死神來了》是他的第九部恐怖小說……他忽然又厭惡起自己的寫作天分,他一旦動筆了,腦海裏便會湧現各種恐怖的場景,他毫不吃力地將幻想出來的畫麵入木三分地寫出來。而現如今,這些情節居然血淋淋地變成了現實。
這實在難以置信。
不,即使是現在,星晨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一切會照小說的劇情進行。
放學後,星晨向正在收拾課桌的沈叢溪走了過去:“小溪,你知道柳如意的家在哪裏嗎?”
“柳如意?知道啊,去年夏天我還去過她家玩呢。”
“那你把地址寫下來給我。”
沈叢溪停止了收拾的動作,她抬起眼睛,詢問的眼神似乎在說“你要那個地址做什麼呢?”,三四秒後,她才猶豫著說:“你是想去拜訪她家麼?”
“是啊。”星晨有些緊張,他轉過頭掃視了一遍教室。幸好同學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不然他要去柳如意家的行為一定會引起別人的猜疑。
班裏仍有些人認為他其實就是死神呀。不過,持懷疑態度的人占了多數。有幾個男同學作證,星晨的QQ號早就被盜走了。
“可地址我也說不清楚啊,我隻知道怎麼去。不如明天我帶你去吧。”
“不行,必須得今天晚上。”
“為什麼呀?她家好遠咧,明天星期五放學後去不是更好麼?”沈叢溪心生疑竇。
星晨苦笑了一下。“明天就來不及了。必須今天晚上。”
今晚九點正,將要出大事!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雖然搞不清星晨的真實想法,沈叢溪卻決定和他一起去。
“你也去?”星晨皺起了眉頭。這件事他不想把別人牽扯進來。但是……一個人總是需要朋友的幫助的,特別是在這種困境。況且,不一定會出事啊。
“今晚的作業沒關係嗎?”
“算了,明天再抄吧!我又不是三好學生。”
星晨看著她感激地笑了。
接近八點,廣州的夜色已然繁盛。
按下房號303的門鈴時,沈叢溪思忖著這樣不打招呼的來訪是不是太唐突了些。她猶豫的瞬間,星晨已經上前身子,伸出手按響了門鈴上。
他很著急,就連沈叢溪也能察覺得到他迫切的心情,想要知道什麼,想要阻止什麼,而且……在害怕什麼。
門鈴繼續響著。裏麵傳來女人的聲音。“就來了!等等!”
樓道裏很暗,走廊的燈壞了,空氣漂浮著令人壓抑的幽暗。有居民從樓下走上來,走路聲輕飄飄如鬼魅,經過她們身邊時幾乎嚇著了她們。
終於,門開了。來應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和在街頭隨處可見的家庭師奶差不多,穿著不太整潔,衣服袖子是卷起來的,頭發稍顯淩亂。看起來,她似乎在整理雜物,而且兩眼紅腫,剛哭過的樣子。
“柳阿姨,你還記得我嗎?”沈叢溪出聲問道。可惜她隻在很久前來過一次,對方很難再認出她。不過,聽說兩人是女兒的同學,柳阿姨趕緊把她們請進屋裏。
屋裏的裝修很一般。不過,客廳擺著那台100寸等離子電視機卻格外引人注目。那恐怕就是柳如意中獎得到的獎品吧。沈叢溪和星晨在客廳的沙發坐下,對著那台電視機,就好像麵對著一顆畸形巨大的眼睛,屏幕裏有什麼邪惡陰毒的目光正窺視著自己似的。她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電視機的上方掛著時鍾,星晨看了看時間。離九點鍾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
一個小男孩從臥室裏探出半個頭,很快又躲了回去。那是柳如意的弟弟吧。小小年紀就經曆親人的離世,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就在柳阿姨端茶出來的時候,有一個男人一瘸一拐地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
“柳伯伯好。”
“你是……”男人深沉的眼神盯著沈叢溪,“你是如意的同學麼?”
“是啊。我以前還來過這裏玩呢。”
“好像有點印象。”
柳伯伯慢慢地坐到另一張單人沙發上。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多歲,喪女之痛幾乎摧毀了他人到中年脆弱的軀殼。他臉色略顯蒼白,黑色的眼眸裏隱藏著深深的憂鬱。
這就是父母啊!兒女是她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拚圖,缺失了一小塊,便失去了整個鮮豔的世界。但對某些孩子來說,他們不喜歡被管,不喜歡被斥責;他們以為一個人也可以很瀟灑地活下去;他們為所欲為,卻忘了轉過身,去看一看為他們撐起那片晴空的臂彎。
星晨心裏難受極了,不敢正視那位父親。他覺得好像是自己謀殺了別人的女兒。
拜托啊!千萬別和我寫的小說有關!
他沉默不語地聽著沈叢溪和柳伯伯的對話,眼神不斷地飄向牆上的時鍾。每一分每一秒的走動都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天啊,時間快點過去吧。隻要到了九點,就能確定他的猜測是否正確。當然,他希望這隻是他杞人憂天的亂想罷了。
沈叢溪一邊跟柳伯伯聊天,一邊偷偷捅了捅星晨的胳膊。搞什麼東東啊?不是他說要來的嗎?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呢?
“你們能來,我實在高興。”柳伯伯感激地說。
“是啊。你們是唯一來我家悼念如意的同學。”柳阿姨插嘴說。
聽到對方這麼說,沈叢溪也覺得有些難堪。她本來就不打算要來拜祭死者呀。柳如意,對不起了,希望你能在天堂安息。沈叢溪看看那邊神台中間擺放的柳如意的黑白遺照,不免心感慚愧。
“對了,我們想上柱香給柳如意,可以麼?”星晨突然說話了。
“當然可以。”得到允許後,星晨拉著沈叢溪走到了神台跟前,點上一柱香,並雙手合十,鞠躬三下。做完這一切後,他特地往廚房裏看了一眼。在客廳看不到廚房裏麵的擺設,不過這時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有個煤氣爐,膠管連接著一個中等型號的煤氣瓶。這正是他要找到東西。
星晨不安地坐回到沙發上。客廳裏裝了新的空調,空調機吹出來的冷風似乎比地府的陰風還要寒冷,他縮緊了身子,把發抖的雙手環抱在胸前。
九點鍾,煤氣瓶會爆炸!小說裏是這麼寫的。而且,這家人會葬身在火海中。
不過,現在有些不同。小說裏沒有出現別人,而他和沈叢溪現在就在這裏。如果煤氣瓶爆炸,也會把她們燒死。這就不符合小說的劇情了。星晨這時忽然意識到自己原來在下一個多麼可怕的賭注。把自己和沈叢溪的生命都押上了……
忽然間,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了。一片死寂的空間,燈光慘白,像一塊裹屍布款款地覆上蒼白的臉龐。
“本來,女兒的運氣好極了……”柳伯伯再次打破了沉默。他每每談及女兒,滿腔的哀傷便溢於言表,“她的運氣真的很好,中了那麼多大獎,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好彩的人。”
“可是,有誰會想到呢……”柳阿姨接過丈夫的腔,還沒說完,就悲痛欲絕地哽咽起來。“我命苦的女兒啊!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中獎呢……”
對父母來說,任何大獎都比不上兒女的生命來得重要。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星晨的心底又掠過這樣一個聲音。都是自己,寫了那部恐怖小說。
不,不可能與小說有關,隻是巧合而已!
“那個,柳如意在出事之前,有什麼奇怪的表現麼?”星晨問道,不敢直視這對夫婦投過來的生疑的目光。他知道這個問題很唐突。大家都知道這次事故隻是個意外罷了,他的問題卻容易令人覺得事有蹊蹺。
“沒什麼奇怪呀……中獎那幾天如意這孩子都樂昏頭了,還嚷嚷著要請假去香港旅遊,全家去迪斯尼樂園玩呢……行李都整理好了……”
柳伯伯又哽咽了,聲音聽起來那麼蒼老。星晨看到客廳的牆角確實擺放著幾個新買的旅行箱。如果沒有出現那個事故,這一家人恐怕正在香港享受著快樂旅程呢。
不是天堂便是地獄啊。
“不過,”柳阿姨把茶幾上的紙巾遞給丈夫後,想起了什麼,插嘴說道,“要說奇怪的地方嘛……星期六那天晚上,我們去完喜宴回來,覺得如意好像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怎麼說?”星晨追問道。
“她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中獎的人。當時我們還以為她是生病怎麼了,結果第二天她一早就出門逛街了。嗯,那時也很奇怪……她出門的時候忽然轉回頭看著我,那奇怪的眼神……好像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似的——”
可以想象,柳如意當時是懷著多麼依依不舍的心情,一步一步地離開家人,走向那個死亡的惡兆。她肯定是察覺到什麼了,所以才會回頭看她的媽媽,看她最親愛的人最後一眼。
可是,柳如意是怎麼察覺到的呢?
既然她的父母說她是星期六晚上才神情怪異的,那麼她在那晚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或者聽到了什麼……星晨趁兩位大人低頭拭淚的當兒,迅速審視了一下屋子,他的目光落到茶幾下麵那疊報紙上麵。
最上麵那份報紙居然就是上周六的《廣州晚報》。柳如意會不會就是看到了這份報紙呢?
腦子裏醞釀著這個想法,星晨的手也不知不覺地伸了出去。卻在這時,柳阿姨擦幹眼淚,抬起了頭。他隻得縮回手。
也不一定與那份報紙有關。現在的高中生還有誰會看報紙呢?更多的是上網看新聞吧。也許,柳如意是從網上看到了什麼可怕的訊息……
“太晚了,我們該回去了。”
沈叢溪惦記著沒做的作業。
她提出要回家,這幾乎破壞了星晨的計劃。可星晨抬頭發現牆上的時鍾竟已走過了九點整。他緊張地看向廚房。
沒聽到爆炸聲。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吧。本來就是嘛,僅僅是巧合而已。小說裏的情節怎麼能和現實聯係起來呢?
九點過五分。星晨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他和沈叢溪站起來。
“柳伯伯,柳阿姨,我們該回去了。”
“嗯。以後多來玩啊。”隻是一句客套話,誰都知道,她們不太可能再來了。
柳如意的父母把她們送到門外,一直站在門口,目送著她們下樓梯。
沈叢溪邊下樓,邊回頭看了看那對夫婦。
突然——幽暗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黑影。
人形的黑影。跟她在廁所裏見到的那東西差不多。她反射性地打了一個冷戰。
隻見那團黑影緩慢地移向站在門口的那對夫婦。就像一個人在牆裏慢慢走動,又或者那是樓道裏的人的影子。
可是,樓道裏根本沒有其他人。
那它……它是什麼怪物嗎?還隻是視覺上的錯覺?
沈叢溪越想越不對勁,她覺得那黑影就像對她露出了陰險殘忍的笑臉。她不由得踉蹌了一下,幾乎滾下樓去。幸好星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點啊。”
“嗯。”她站穩後,沒有勇氣再走回去察看那黑影的真偽。
離開柳家後,星晨和沈叢溪並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街上來往的行人依然很多。濃妝淡抹的妙齡女郎,或者衣著樸實的農民工不時擦身而過。馬路上駛過滿載的公車,刹車聲不絕於耳。所有汽車排放的廢氣全部混雜在一起,空氣混濁極了,路燈沿著馬路一直延伸到黑夜的盡頭。
星晨顯得一身輕鬆,剛剛放下心頭大石的樣子。而沈叢溪卻神色凝重。她仍在惦掛著剛才看到的黑影。她又聯想到在廁所裏看到的黑影。兩者實在太過相像了,不能不認為它們是同一個……東西。
世界上或者有容貌相似的兩個人,也就可能有相似的黑影。如果她的眼睛出現問題了,那麼產生相似的錯覺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裏,沈叢溪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一向保護得很好,連近視也沒有。但人的身體真出了什麼毛病,也是很難察覺的。她記得她中學時有個同學在上體育課跑步時莫名其妙就猝死了,而之前那男生還是學校田徑隊的選手,身體別提有多健康了。
生命啊,往往比想象中的還要脆弱。所以,那個黑影還是自己的錯覺吧。
花了十五分鍾走到公車站牌下。擠在等車的人群裏,沈叢溪也慢慢將黑影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真沒想到,柳如意就這麼走了。”她仍覺得這一切就像在做夢。有時很難接受,身邊的人突然就消失的事實。所以,話語之中她有些悲哀。
“是啊。”星晨也這樣說道。
實際上,兩個人和柳如意說不上有多麼熟絡。但柳如意在班裏的人緣倒是挺好,和男生女生的關係都不錯,和受到排擠的某某人實在很不同。
一輛公車駛了過來,還沒停下,一大群人便追了過去。大家爭先恐後地擠上公車,其中不乏喊爹罵娘的粗言穢語。公車開走後,站牌空蕩了許多,彌漫在周圍的汽車廢氣與人體的汗味得以更加流暢地消散。
“唉……我想快點回去做作業,公車怎麼還不來呀?”沈叢溪站在路邊翹首遙望。
“很快就會來了。”
星晨笑著跟她說。他事先已經跟家裏說了,所以太晚回家也不會有人責備。
他望向街道兩邊。這處於市區最繁忙的路段環市東路,離站牌不遠的地方有所大學,一些大學生從校門走出來,靠近這邊。星晨看到一對大學生情侶拉手摟腰地走到身邊,他往左邊躲了躲,但是站牌下重新擠滿了人,他挪動不得。
“老公仔,今晚的選修課悶死人了啦!要不是為了畢業要的學分,我才不去上課呢!”
“老婆仔,別煩別煩,要不下次我代你去上課,老師點名我替你舉手就是了嘛!”
“你說的啊!以後你得替我上課啊!”
“是是是,老婆大人的話我怎敢不遵從呢?”
“不要臉,誰是你老婆啦!嘻嘻!”
當街打情罵俏的家夥。星晨轉過臉去,覺得有點惡心。很快,他又聽到女生擔心地跟男大學生說:“哎呀,都快九點了,我們不去天河城了吧,晚了回不了宿舍呢。”
男大學生低頭掏出手機看了看,“才八點五十五分呢。放心放心,能趕回宿舍的。哎,車來了!”
人群又湧向慢慢停靠的公車,大學生情侶也著急地從身邊衝了出去,星晨的胳膊被男大學生狠狠撞了一下。他晃了晃,看到噴漆在公車上某個廣告裏的明星像怪異地露出了微笑。
嘿嘿嘿,你上當了!
“不!”他尖叫起來。
這一叫把剛要跑出去追公車的沈叢溪也嚇住了。她轉回頭,“哎,星晨,車來了!快上車呀!”
出乎她意料的是,星晨卻轉身朝相反的方向奔跑起來。出什麼事了?沈叢溪隻好追在他後麵。星晨跑得比她快,不過,他突然在前麵的一家雜貨店停了下來。當沈叢溪追過去時,她發現他目不轉睛地盯視著雜貨店裏的電視機。
電視裏正在播放珠江台,廣告時段。
星晨緊緊盯著電視屏幕,他中邪似的睜大眼睛。電視機裏所有炫豔閃爍的色彩都退出他的視線範圍之內,眼睛的焦點隻集中在右上角那些倒計時的數字。“廣告還剩20秒。”這是那個節目就要開始的倒計時。
九點正開始的《今日關注》是廣東地區最受歡迎的節目之一。
隻見數字格慢慢地跳動。星晨覺得所有的思維都停止了,身體在黑暗的夜色中漂浮著。
是個騙局!他被柳家牆上的時鍾給騙了!它顯示已經過了九點鍾,可現在才到九點整!
數字終於跳完。熟悉的節目音樂響了起來。《今日看點》過後,出現了主持人熟悉的臉孔。
星晨向後退了幾步,口舌發幹。
是什麼力量擾亂了那個家的時間,使他輕易以為九點已過。不過……這仍然可能是一個誤會,說不定隻是那個時鍾出故障了。他想到了什麼,驀地轉身朝柳家所在的方向望去。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巨響劃破了城市的上空。
星晨好像被那股遙不可及的衝擊波深深震撼一般,兩腳發軟,差點跌倒在地。他看見前方那棟樓層冒出了衝天的火光,黑暗的夜空被大火撕破了深深的口子。
那個地方,那層樓……他呆住了,火光映紅了他錯愕的臉龐,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喧鬧起來。
“起火啦!起火啦!”人們四處奔走相告,街道上到處是驚慌的人影,眼前的情景仿佛被大火燒得扭曲起來。空氣更悶熱了,令人作嘔的燒焦味霎時就充滿了周圍。
“天啊!”沈叢溪被眼前可怕的景象震懾住了。她認出起火的地方正是她們剛剛拜訪的柳家。
“星晨……”她剛想對旁邊的男生說什麼,可星晨卻拔腿跑了過去。
聚集在樓下的人群對起火的樓層指指點點。
“好大的爆炸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