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言的恐懼在心中蔓延開來,那他的回來還有什麼意義,還說什麼保護她,照顧她。
這樣的話,豈不是反而需要她來照顧自己,保護自己了嗎?
楚宇晨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不斷的向下沉,不斷的向下。
臉色的顏色越來越難看了,整個人都向後靠在了身後的枕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如何麵對自己的下半生
曾經期待的攜手江湖,曾經期待在田園歸隱,他與她一起編製的美好未來,難道,就此戛然而止了嗎?
不!
他不甘心!
能人異士!
楚宇晨目光一閃,不錯,這世上還有無數的能人異士,一定有能讓自己重新站起來,重新回到從前的方法在,隻要找到他們,隻要找到正確的方法,他一定可以回到從前。
也隻有這樣,他才有資格站立在她的身旁,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拚殺出一番天地,任由她自由自在的翱翔。
他還有未出世的孩兒,他還有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父親。
楚宇晨的目光慢慢恢複了生機,對著風清揚說道:“等你娘親醒了,你叫人來告訴我一聲。”他閉上了雙眼,心中暗暗謀劃著,也許楊楚若願意陪他一起去尋醫問藥,找到讓他恢複如初的方法。
風清揚點了點頭,說道:“父皇,我知道了。你不要太過傷心了,一定有什麼辦法的。”
楚宇晨的臉色不明,耳中聽著風清揚的安慰,卻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一條船,他心中出現了一條船,他可以和她一起在船上,順流而下,一麵完成他們遠離這紛紛擾擾的夢想,一麵沿途尋找能夠讓他重新站起來的方法。
隻有她與他兩個人,漂泊在水麵上,承載一船的甜蜜,一船的溫暖與寧馨。
他已無法騎馬了,用馬車的話,上下車時也會有些阻礙,但坐船卻沒有妨礙,可以讓她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是最省力,也是最適合的方法。
輕聲歎了口氣,楚宇晨閉上了雙眼,在思索中沉沉睡去。
楚宇晨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不知何時楊楚若已經回到了他的床邊,正坐在他身旁,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楚宇晨睜開了雙眼,她都沒有發現,雙眸似是已經失去了焦距,神遊天外。
她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
楚宇晨好奇的看著楊楚若,隻覺得她這片刻的走神都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隻是雙眸中那深深的不安,讓他看得心微微有些發疼。
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怎麼了?”楚宇晨低聲問道。
驟然聽到楚宇晨的聲音,楊楚若的身子驟然一緊,才又慢慢放鬆了下來,眼神逐漸回複了清明,略帶幾分疲憊的笑了笑。
剛才想得太過入神了,竟然連楚宇晨醒過來了都沒有發覺,隻是,這個消息太過重大了,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那些沉痛的記憶都湧上了心頭。
種種不堪的過往,沒日沒夜的折磨。
原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都已是從前,可為何當回憶不其然的湧上心頭,心中的痛苦和恨意卻還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了讓她自己都有些害怕的程度。
她以為隨著時間,這些事總會淡忘的。可即使經曆了時光如水一般的一波一波的衝刷,卻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如此難以磨滅的印象,那些不堪的回憶
隻是楚宇晨才剛剛醒來,這些事,現實是否是一個讓他知道的時機呢?
楊楚若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遲疑。
楚宇晨看出了她的遲疑來,沉聲說道:“若兒,你知道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可以一起去麵對。夫妻本來就是一體的,應該休戚與共,你是不是擔心我現在幫不上什麼嗎?”
醒來後失去了內力是他心中最深的痛苦,有擔心,甚至有自責,擔心自己無法繼續保護她,無法給她她想要的幸福
楊楚若看向楚宇晨,緩慢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他怎麼會幫不上忙呢?甚至於他人在這裏,還在她的身邊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了,她甚至都不敢去回憶前幾天的時候他不在的日子。
他生死未必昏迷不醒,而她的整顆心就容被掏空了,空空蕩蕩的,她覺得直接一切跟喜悅有關的情緒都被埋葬了,她感覺不到溫暖,感覺不到安全,甚至無法真正的入睡。
每次迷迷糊糊的合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他的身子筆直的飛出去,口中不斷湧出鮮血的瞬間。
她甚至還能清楚的記得那血在空中劃出的那一道優雅而殘忍之極的弧線。
牽動了她的整個心,她所有的情緒。
那種如同滔天巨浪般哀愁,那濃烈的滔滔不絕的恨意,在那一瞬間就淹沒了她。
可現在,他在這裏,他醒了過來。
自己的整個人也就隨他而活了過來,開始感覺到溫暖,感覺到喜悅,心中的哀傷和仇恨如同退潮的海岸一樣,雖有痕跡,但早已不複方才的波濤洶湧。
何況,他與她說夫妻一體,他告訴她,他想要和她一起麵對。
楊楚若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來,這就足夠了,足夠讓她心中充滿了甜蜜的快樂。
隻是
猶豫再三,楊楚若這才說道:“是軒轅錦澤”
僅僅是這個名字出口,記憶就又湧了上來,這記憶太深刻了,那些痛苦和屈辱太深刻了,讓她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女孩活脫脫變了一個人,變得猙獰可怖,變得傷痕累累。
在她心中,他不抵於惡魔一般的存在,是地獄最深處的噩夢,是她絕不願回憶起一星半點的人。
“他怎麼了?”楚宇晨的臉色驟然變了,仿佛是在一瞬間就凝結滿了緊張與憤怒。
心中有隱隱的怒火升騰而起,整個人都開始散發出了殺氣,看到楊楚若的神情,他就沒有辦法不恨,沒有辦法不憤怒。
她曾經承受的讓他心疼,也讓他殺意連連。
這個人,現在又出什麼事了?
楚宇晨緊張了起來,一股如有實質的殺氣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他離開監牢了,沒有人知道他怎麼走的。”楊楚若苦笑了一下,“那監牢原本就關不住他的”
他欠她的,欠了太多太多,即使是用一條命也抵償不了她受過的苦難。
可現在,他竟然離開監牢了,不知去向,不知所蹤,他會去了哪裏,他又會做些什麼?楊楚若心中的驚慌和困惑不斷侵襲著她的心。
楚宇晨身上的殺意濃烈的起來,連雙眸之中都似有怒火升騰了起來。
他走了?
難道說他知道了什麼?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楚宇晨問道,從離開的時間上推斷的話,大約能猜到他的去向和離開的原因。
楊楚若的目光微沉,算起來的話,應該是在楚宇晨昏迷的時候,也就是說他離開的原因應該與楚宇晨的昏迷有關。
思忖的片刻,楊楚若說道:“應該是在你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所以,大約是知道了你生死未必的消息吧。”
所以,他就離開了?
楚宇晨的眼眸驟然一縮,聽到了自己出事的消息就立刻離開了天牢。
那這離開必然是與楊楚若有關了。
“我們離開這裏吧。”楚宇晨說道,他與她早就想離開這些紛紛擾擾了,這不正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嗎?
遠走高飛,從此天涯海角。
隻有她與他,隻有他們兩個人,也許以後,會變成三個,四個
去誰也找不到他們的地方,生下一堆他們的孩子來,畢竟,他們都如此年輕。
一路順流而下,讓春風揚起船上的窗簾,帶著湖水和綠樹的清香在他們的身邊回蕩。
離開?楊楚若的眸子微微收縮,不錯,離開這裏,確實是一個辦法
隻是
楊楚若的雙唇抿了抿,現在楚宇晨這樣虛弱,隻怕站立和行走都需要有人扶著,這樣的離開對他來說會不會過於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