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軒轅錦鴻最害怕的事了吧?臨陣如果膽怯,就會給自己一絲求生的機會。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跟軒轅錦鴻易地而處,那最害怕的必然是傳功的高手到底懷有怎麼的目的。

可惜的是南莫離認定是有高手傳授了軒轅錦鴻宇宙洪荒大法,卻萬萬沒有想到根本沒有這樣一位高手存在,從始至終殺人者都是軒轅錦鴻。

軒轅錦鴻此時的耳力勝過常人數倍有餘,雖是南莫離聲音低到幾不可聞,聽在他耳中也還是清清楚楚。

他現在比自己更虛弱!幾乎是一個瞬間,軒轅錦鴻就做出了如此的判斷,他聽著南莫離南轅北轍的警告,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如果真是如同南莫離所猜測的,那麼,自己大約會被嚇唬住了吧?嘴角上翹的弧度又彎了一分,可惜的是,自己是從一個山洞中獲得的秘籍,這一點就算是聰慧若南莫離也無法猜測到吧?

隨著南莫離的警告聲,軒轅錦鴻反而放鬆了下來,他知道了南莫離的人並沒有守候在殿門外,否則的話,南莫離現在要做的就不是虛張聲勢嚇唬自己,而是相信辦法發出聲音來吸引他的人進來了。

可惜,如果不是南莫離手下的那些高手。

誰能聽出殿中聲音的分別呢?這些年來,自己居住過的地方大約可以算得上傳出聲音最多的地方了吧?鞭打聲,喝罵聲,哀嚎聲,求饒聲

從來沒有人想過來幫自己一把,今天又怎麼可能會例外呢?

軒轅錦鴻抬起腳來,步伐穩健,一步,兩步

三尺的距離,走到跟前不過是頃刻間的事。但南莫離卻感覺如同經曆了幾個春秋一般緩慢而遙遠。軒轅錦鴻勾起嘴角的一瞬間,他已經知道,自己猜錯了

軒轅錦鴻在南莫離麵前蹲身湊近,他舔了舔嘴唇,身子因激動而略略有些顫抖,南莫離的內息是他品嚐過的最讓人舒服的。

軒轅錦鴻露出笑容來,伸手按在了南莫離的檀中穴上。

不同上方才的細品,這一次,他要將南莫離全身的內息都吸入體內,用最快捷的方法,用最暴烈的方式。

很快,那溫暖的泉流又一次從手掌向上蔓延,比起寸關穴的潺潺溪流,檀中穴如同是一彎湖泊,讓軒轅錦鴻覺得全身都浸泡在溫泉中,略有些熱,大約是一次吸食的太多了吧?

可這熱是舒爽的熱,是宜人的熱,帶著讓人慵懶的難言快感,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渾身懶洋洋的如同沐浴在和曦的陽光之下。

南莫離的感受卻與軒轅錦鴻判若天地,他在軒轅錦鴻手掌按下的一瞬間,就如墜地獄。大量的內息順著自己的檀中穴噴流而出,全身瞬間冰冷,如同被埋入皚皚白雪之中。

南莫離虎目中滲出淚來,各種朦朧的水霧看去。軒轅錦鴻那張人畜無害的俊俏臉龐扭曲的像是從十八層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不能,不能就這麼死了。抵抗隻能死得更快!

探營的結果必須告訴陛下,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危險必須讓陛下知悉!

南莫離橫下一條心,對全身奔騰而出的內息不管不顧。一心一意守住丹田中最後一絲功力。

全身經脈中的內息任由軒轅錦鴻予取予求,卻把全部的精神和念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丹田最後一口真氣上。南莫離閉上了雙眼,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咬緊牙關,隻守護著自己的命脈所在。

他不怕死,卻不願意在陛下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就死去。軒轅錦鴻如果能傷到自己,必然也能傷到陛下了。絕不能讓陛下受到此人的荼毒!

要留一口氣在,要見陛下最後一麵。南莫離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心中隻留下了這一個念頭。

軒轅錦鴻閉著眼睛,盤膝坐倒與地,引導著南莫離的內息在自己經脈中遊走,複仇的快感夾雜著身體上的舒適讓他生出幾分倦怠,竟不曾發覺自己的吸食過於順利了。

感受著如溫泉水般細膩柔滑的內息源源不絕的充盈了體內,軒轅錦鴻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卻在歎息聲還不曾停下時驟然睜開了雙眼。

體內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內息陡然變得冰冷,仿佛是一條毒蛇悄無聲息的滑入了體內。這是這是什麼!

軒轅錦鴻驚恐的睜大了雙眼,觸目所及卻正是南莫離那一條烏黑的手臂。

難道毒素也會一通被吸入自己體內?軒轅錦鴻心中陡然波濤翻滾,他並不知道南莫離所中之毒,並不會傷及性命,尋常人中了也並不大礙,反而是專門用來克製高手的。

中毒者在一天一夜之內,無法動用任何內力。否則,眼前的南莫離就是前車之鑒。他方才強行催動內息,已是震斷了自身的經脈。

正所謂福禍相依,若是他不中毒,以軒轅錦鴻的修為斷然不能吸走他的內息。而軒轅錦鴻吸走的內息中卻有蘊含了讓他無法使出內力的毒素。

軒轅錦鴻體內是內息驟然停滯了,雖軒轅錦鴻如何用力,也不能在移動分豪,內力在經絡中集結,手上的吸食還在源源不斷的湧入,卻無法導入丹田之中。

疼,深入骨髓的疼痛。仿佛所有的經脈都被強行撐開了,膨脹到隨時可能爆裂開來,軒轅錦鴻隻覺得渾身都開始向外滲透汗水,片刻之間整個人就如同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意誌漸次模糊,終於閉上了雙眼,一頭栽倒在地。

南皇推開殿門的時候,所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場景。

南莫離仰麵躺在地上,一條手臂已成燒焦的木炭般漆黑的顏色,顯然身上已是中了毒。

而軒轅錦鴻在他身旁側躺在地上,渾身汗水淋漓,似是剛受過極大的折磨。

無暇顧忌一個賤奴的生死,南皇幾步走到南莫離身前,隨意飛起一腳將軒轅錦鴻踹的淩空砸向大殿的牆壁,發出咚得一聲巨響,又貼著牆壁滑落在地。

伸手扶住南莫離的脖頸,讓他枕在自己手臂之上,一雙濃眉擰得緊緊鎖在一起,臉上陰沉得似能滴出水來。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低聲叫道:“莫離!”

一手貼上南莫離的脖頸,發現還有這微弱的跳動,這才緩緩舒了口氣,他還活著。雖然氣息微弱,但終究還活著。

幾十年生死相隨,並肩而戰。雖是君臣,卻情同手足兄弟,他不能死。

南皇抬起頭來,想著殿外慌張的咆哮道,“來人,快來人,宣太醫,叫太醫院所有當值的太醫,一個都不能少,全都給朕過來,若是治不好南將軍,朕要他們一個個都給他陪葬!”

站在殿門口的太監嚇得雙腿顫抖。

蒼天啊,他看見什麼,南國第一高手竟然竟然

狠狠揉了一把眼,不是眼花,又重重在自己腿上捏了一把,疼的嘶了一聲,也不是做夢!

南將軍這是受傷了?還活著嗎?南國的第一高手,叱吒風雲的大將,怎麼就成了這幅樣子了。

正目瞪口呆,突然聽見南皇這一聲,才醒過身來,火燒屁股一樣轉身就往太醫院的方向跑了過去。

用盡全身的力氣,嘴裏發出破鑼一樣的喊叫聲:“陛下有旨,宣太醫,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一麵狂奔一麵狂喊。

隨著他的叫喊聲在行宮中響徹,宮中的眾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張望過來,就見陛下身邊貼身的太監麵無人色,一張臉蒼白的如同剛織出的白綾緞子。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大家麵麵相覷。

“好像是從囚禁軒轅錦鴻的那個大殿跑過來的。”一個久在行宮中當差的太監小聲說道。

“不能吧,要是那個賤奴出了事,能讓陛下貼身的公公急成這樣?”另一個太監疑惑著說。

“我聽說是那賤奴殿外又死了一名高手。”另一個小太監神神秘秘湊了過來。

眾人一齊鄙視的看他,死了還傳什麼太醫,要傳也是傳仵作驗看屍體!沒常識的家夥!

議論聲紛紛響起,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看見十幾個太醫跟在那傳旨的太監身後朝著宮殿跑了過去。人人都急得滿頭大汗,有一位太醫跑得帽子都掉落在地上,也來不及去撿,任由跑在他身後的人踩了個烏黑的腳印上去。

一群太醫身後跟著數十個太醫院伺候的小太監,手裏捧著藥的,肩膀上背著藥箱的,人人氣喘籲籲,卻沒有一個敢慢下分毫。

看熱鬧的小太監們個個長大了嘴,這麼多年了,可從來沒看見這群太醫跑成這幅樣子過。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人人心中都隱隱知道,有大事發生了。

太醫一個個喘著粗氣跑進了空曠的宮殿,就看見南皇渾身散發著煞氣,懷中緊抱著的,竟然是南莫離癱軟的身體。

太醫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南莫離的武功之高,早已登峰造極。這是什麼人能夠傷他到了這個地步。

剛跑掉了半條命的太醫亂紛紛的跪下給南皇行禮,剛剛雙膝著地,還來不及說一聲:“見過陛下。”就聽見炸雷一樣的吼聲在頭頂上響起,“治好他!若是南將軍有個三長兩短,朕拿你們殉葬!”  剛剛跑出的一身汗頓時變成了冷汗,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大夫治得了病,可治不了命啊。太醫都苦了臉,可這個道理沒有人敢跟陛下去講。

太醫院院判耿呈雲戰戰兢兢跪著膝行了幾步,爬到南莫離身前,先是伸手在他手腕上脈搏處輕輕一按,閉著眼數了他的脈搏的跳動。

想要救活他,隻怕要大羅金仙臨凡了。別說是太醫,就是神仙隻怕也沒這個法力。

嘴裏發苦,如同核桃皮一樣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上都是為難。對著南皇拱了拱手,顫抖著嘴唇,嗓子裏突出幾個艱澀的字來,“陛下,微臣能力有限。隻怕是難以為大將軍續命。”他的話說得含蓄,卻明白之極。南莫離需要的不是治病,是續命的仙家法術。

南皇的瞳孔驟然收緊了,頓時間整個大殿的氣氛都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