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力灌體,強製抑製魔氣的擴散,將魔氣逼回車瑕體內。
車瑕在地上翻滾,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變成了星星,大大小小、明明暗暗,歸入蒼茫。
疼痛感無休無止,她抽搐、哭叫,嗓子都喊啞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漸漸地掙紮得沒有了力氣,最終魔氣收納時,她才臉色慘白地躺在地上,視野逐漸明亮、清晰。
“丫頭,你……”
乏力的身體被身邊的人攙住,車瑕茫然地轉過頭。
玄煌緊緊擁住木然的她,仿佛擔心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丫頭,你嚇死我了……”
可是,懷中的人卻沒有動。
車瑕一動不動地任他抱住,像是經曆了大夢一場,周圍的一切都已不識。暗暗檢查內息,那股魔氣反而愈來愈蠢蠢欲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她完全吞噬。
原來是……失敗了嗎?
她那麼期待、那樣渴望,她想了無數種以後獲得新生後要做的事,她想要為哥哥爭氣,想要修煉得很強很強……
到底,隻是失敗。
她的願望,到底是癡心妄想?
心像是被誰剜了出來,胸腔裏空洞可怕,似在滴血,卻哽在喉頭,流不出一滴淚來。
那樣茫然無措的眼神落在桓檀臉上,令他在對視的刹那心頭一痛。
該怎樣解釋?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桓檀略略皺眉,盡量輕聲:“興許有煉製錯漏,我再看看,不出半月就好。”
車瑕垂下眸,睫毛似因濕潤而顯得格外地黑:“謝謝你……”
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太受打擊,桓檀鬆了口氣。玄煌也輕輕安慰了兩句,將她攙扶起來。
可等到看清她的額上時,兩人皆倒吸了口涼氣——
流光浮動的妖異魔紋,雖隻是小小的一絲,不明顯,卻已爬上了眉梢。用藥有誤,卻不想讓魔氣更加嚴重了。
連原本黑亮的眸,也顯出些許精致赤色。
車瑕搖晃了兩下身子,掙開玄煌的手。
“丫頭……?”
車瑕苦澀地笑了笑:“這次謝謝你們了,我……”
她咽了言語,慢慢背過身。
玄煌忙問:“丫頭,你想去哪?”
車瑕搖了搖頭,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門去。
“丫頭!”
玄煌飛快追出,生滅廳的廊道裏卻沒有人影。
她會去哪?!
……
日落西山,彩雲漸褪。
可等到天黑了,卻沒有星月,隻有陰沉沉的不知何處吹來的雲。
玄煌找到車瑕的地方,是在太華山最高的山崖上,瓊華宮前。從這裏看,整座太華山的雪景一覽無餘。
她就那麼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後背緊緊靠著瑩白的玉牆,蜷縮著,雙手抱膝 。躁動的魔氣時而竄出,撩弄得她的長發飄拂。
長大了些的女孩,本應更美,左頰上的那個傷疤卻越來越猙獰。
站在遠處,他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是讓她自己靜一靜,還是走過去開導?
玄煌看得失神的這片刻,車瑕已慢慢抬起臉來,盯著夜幕中不清的慘淡愁雲。
要下雪了,不能讓她一直待在這裏。更何況,出了生滅廳,魔氣很容易被發現。
於是玄煌走近了些,喚道:“丫頭?”
車瑕沒有看他,甚至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他緩慢在她身畔蹲下:“要下雪了,別任性,我們回去吧。”
她依舊睜著茫然的眼,看向他。她的眼梢因魔氣而顯得妖媚,卻反而讓人心疼。
玄煌咳了一聲:“那個……師父的蠱術也不是很靠譜,說不定煉壞了呢,過幾天再煉一副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煉驅魔氣的蠱是尊上授命,斷然不可能出差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蠱本就是錯的,根本驅不了她的魔氣。
“謝謝你。”車瑕終於開口。
謝謝你,總是這樣安慰和鼓勵我。
車瑕輕輕抽噎了一下,想苦笑,唇角卻極為沉重,笑不出來。她又看向一邊去:“這樣已經夠了,是我命不好。就這麼算了吧。”
“算了?”夢囈般的重複。
車瑕輕輕道:“這或許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我說不定注定就是要入魔。本來聽說可以治好,我已經很高興了,這個結果……連哥哥和師叔都沒有辦法了,我以後……就這樣吧。”
玄煌既驚又怒:“丫頭!”
“哥哥那麼喜歡我,他幫我那麼多,可我還是辜負他了。”車瑕說著說著,鼻尖泛起酸意,“隻要在那天之前能侍奉哥哥左右,能報答他,我就心滿意足。就算是成了魔,死在哥哥劍下,我也無悔的。所以……還是算了吧。”
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