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霞光,天空明淨,天地何其茫遠,可此刻唯有他在她麵前,那樣真實可觸,撐起了她的一片天地。
“我帶你回去。”肯定的聲音,好聽得如同玉碎。
“我?”車瑕眸中一亮,卻又黯然,“我身上有魔氣呢……”
帶著她回去,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會添很多麻煩吧。
恒夜將手往前伸了伸,凝著她的眸:“桓檀方才傳信說,真正能夠驅除魔氣的蠱術已經找到了。”
“桓檀師叔他……”他不是縮在生滅廳裏,向來不喜管門派、人魔之事麼?
恒夜苦笑:“是玄煌的意思。”
桓檀和恒夜關係並不好,蠱術除卻基本方法,大多都是他自己研習,真正能夠驅除魔氣的蠱煉製一定不簡單,能讓他真正出麵幫她,玄煌應該是費了很大力氣。
原來這麼多天,哥哥不是把她扔在這裏,而是在等,等現在蠱術煉成,再帶她回去,就不會惹起太多非議。
能夠治好魔氣了!興奮之餘,車瑕仰頭望著麵前的哥哥,既覺擔心,又覺心疼。
一麵顧著太華山,一麵顧著她,哥哥很忙的吧?
沒關係,等她治好了魔氣,她一定會好好學習,幫助哥哥打理事務,讓他不要再這麼忙,能夠每天開開心心的,能夠有時間晚上講故事給他聽。
“哥哥!”
車瑕咧嘴笑起來,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裏。
他撫著她的頭發,也笑:“所以,一切都會有希望,以後不可以悲觀、輕言放棄,知道麼?”
原來他知道,他都明白她的想法!
“嗯!”
她點點頭,貪心地依偎進他的懷抱。
“我還記得回家的路。”
……
太華山,多久沒回來了。縱然外界事物瞬息變幻,可這一片仙門淨土依舊飄著細小的雪花,仿佛前年萬年都沒有發生過變化。
為避人耳目,恒夜直接將車瑕帶到了生滅廳。這幾天不論她有多討厭蠱蟲的味道,都得乖乖待在這裏了。若是貿然跑出去,被人發現了魔氣,會極其麻煩。
不出兩日,恒夜便帶著一些高階弟子去了勝州。
車瑕坐在生滅廳外的亭廊邊,透過鬥笠紗幕,看著天上那一道道白光飛離。
等到所有的光芒都消失無際,她才有些憂心地垂下頭,繞弄自己的衣絛。
希望這一趟仙門和魔宮在勝州的交鋒,哥哥能平安回來。
一雙手突然搭在她肩上:“丫頭!”
車瑕驚神,回頭:“啊?”
玄煌突然湊近了臉,仔仔細細地盯住她:“舍不得尊上啊?”
“大概……有那麼一點吧。”車瑕惆悵地看向天邊,“哥哥經常都這麼忙,去管那個魔宮的事。可他家鄉的天旱他都來不及去考慮……”
“天旱?”玄煌目瞪口呆,“他……給你說了他的家鄉?”
“是啊。你不知道?”
“整座太華山都不知道!”玄煌嚴肅地握住她的手腕,兩眼幾乎放光,“別看尊上那麼厲害,他卻不是仙神。甚至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是什麼人,而且根本沒人敢問!”
聽上去似乎很嚴重,車瑕也肅然:“為什麼不問啊?”
玄煌左右瞧瞧,壓低了聲音:“聽說,尊上剛入太華山時修為就已十分精深,因此有位長老一心想查清他的底細。後來他似乎在山下查出了什麼,早早就傳信說回來議事,卻在半途突然暴斃。可這期間,尊上一直在太華山,寸步未離。”
車瑕暗暗心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或許……或許是妖魔做的呢?”
“若是妖魔就好了。”玄煌道,“出事幾年之後,也有他人嚐試去調查,卻在出發三日後被發現縊死在山腰樹上。尊上天資極佳,前任掌門雖信任於他,卻也在暗中自己調查。後來……不足一年,就是太華山易主。”
車瑕知道哥哥弑師的事,卻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層可怕的緣由。殺人無形,連掌門都不能幸免,哥哥真的是很可怕的人!
要沒有這種手腕,怎麼可能登上掌門之位,又讓人信服?
車瑕還是不太信:“哥哥應該……不是這種人吧?他其實是個很溫和的人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對別人,尊上可沒對你那麼好……”
什麼人啊麵的,哥哥本就是個很好的人嘛。
發覺她有些怒意,玄煌恍然,摸著頭發幹笑:“對不起。我說這些,你別告訴尊上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連玄煌都這樣覺得了,太華山這樣的弟子一定不少。要不是哥哥的鐵腕手段,這太華山也寧靜不了的吧。
不論如何,她信哥哥。
玄煌慢慢收斂了笑容,望著她在紗幕下並不清楚的臉。雖不清楚,可他也知道,她並不開心。
他搖了搖頭,無奈:“尊上那麼厲害,你還擔心他出事麼?”
確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她明白。可是,她總忍不住去想,外麵會不會比太華山更冷、哥哥會不會少了衣物之類。這些瑣瑣碎碎的事情,才最讓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