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似已睡熟,他也不繼續講下去,雙臂橫抱起她,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師父……”
懷中睡熟的女孩無意識地抓住他的前襟,死死不放。
恒夜一愣,莫名的難過和自責盈滿內心。
他有三個弟子,自然知道孩子小時候是如何依賴師父。當年謝遠之和離月就是日日跟在他身後侍奉,生怕他消失似的,讓他又覺無奈、又覺好笑。
如今,她的其他親人都不在了。連遠之,也……
車瑕突然貼近他的胸膛,幸福地微笑:“哥哥。”
是醒了?恒夜住了腳步,定睛凝視,才發現她不過是夢囈而已。
月色下,白衣的仙人無奈搖頭。
…
第二天,車瑕醒來時,早已沒有了恒夜的身影。
之前也是這樣的,來去無蹤,她早已習慣了。
車瑕有些揪心地抓住被衾。這次,要很久很久,哥哥才會來看她了吧?不過,下一次哥哥會帶鳳凰蠱來,她就能變漂亮的。
下了床,梳洗出門,如常打理門前新栽的幾株未長成的桃樹。
唯一擔心的,是哥哥在勝州會不會出事。魔宮那麼猖狂,可哥哥也很厲害……
一不留神,水澆得多了些,等車瑕反應過來已來不及。看著過渡濕潤的土地,她當即臉色煞白。
用水咒牽引,水卻已滲透泥土,無法再分出來了。
怎麼辦,小桃樹會不會死?哥哥說養不好,他不要的!
車瑕心急如焚,卻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過了一會,漸漸地也不去想了,頹然坐在樹邊。
她算什麼呢?師伯姐姐的桃樹,比她的桃樹好看太多了,哥哥怎麼會看得上她種的東西?
結界裏夏景正盛,卻忽來一陣涼風,令她打了個寒噤,瑟瑟發抖地抱住自己的雙膝。
風冷,心裏麵也涼嗖嗖的。
師伯姐姐對哥哥那麼好,在勝州,哥哥會有人照顧的。
哥哥那樣厲害,他不會害怕魔宮,是魔宮怕他才是。
可是,他要很久才會回來了啊。
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狹隘,明明知道他是為了蒼生平安,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他,忍不住掰著指頭、去數他回來的日子。
沒有他的地方,沒有他的家,她度日如年。若他當真將她拋棄了,她也也一定會生不如死。
他說,他要離開久一些。
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是不是嫌她染了魔氣,變得醜了?
不敢猜想,可那些可怕的想法,卻一個個浮現,心裏越來越害怕,也越來越恐慌。
會不會呢?
車瑕鬱悶地撿起一枝樹枝,在泥土裏劃上幾筆,赫然一個歪歪扭扭、不清不楚的“夜”字。
“哥哥,我等你回來呀。”
一句隔了千山萬水的呼喚,很快便消散了。哥哥聽不到的吧,他怎麼可能會這麼早回來呢。
有草甸壓低的沙沙聲,細細碎碎地傳來,就和他出現時一樣。
抬起臉,不敢相信。
白衣的仙人背光而立,晨光鍍金,神聖得不似身處人間。柔和的臉,柔和的眼,含著笑意,仿佛一直都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
假的?
伸手,摸到了他的衣袂。
“哥哥!”幾分驚異,幾分欣喜。
真的!他沒有走?
車瑕一時狂喜,恨不得撲上去抱住他,再不放他離開。她多希望他留下!
動作凝滯,眸光狠狠地沉下去。
勝州的告急,比她更重要吧。哥哥又怎麼會留下呢。
她悻悻地縮回手,勉強地笑,心中微疼:“哥哥是把什麼東西落在這了麼?”
恒夜的身體動了動。因背光而不清的身影,朦朧得像是某種錯覺。
他朝她伸出手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