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桃之夭夭(1 / 2)

我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走了,在這樣一個世界上,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停留了太久的日子。人生啊,即使不能如夏花之絢爛,也不至於總是如死寂的冬天,一輩子就死氣沉沉的呆過。

現在,我每天注目著那個車間筒子,以為那是我生命痛苦,不安和哭泣的根源。我本來如一個宗教徒的虔誠,在它不吭聲的摧殘下,凋零了下來。我已經變得對一切都無所謂,對一切都不再抱濃烈的興趣。我的生活,早已經是象一團死水的經過,沒有了生的氣息。我隻求在一處靈魂安頓的地方,快速的獲得逃離的快意。

但是,我將以怎樣的方式,離開這個我充滿了愛恨的人間?我將以怎樣體麵的方式,來完成一顆高貴心靈的死掉?我出來都這樣認為,我並不是象垃圾一樣苟活在這個世上,我從來就希望自己象一個紳士一樣,體麵的死去。但是不幸的是,我出生於泥淖之中,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擺脫不了卑微和無助的地位。我在日複一日的失望中,終於絕望了下來,不再對生活抱任何希望。

在我的家鄉,有桃花開之夭夭的地方,在那春天爛漫的時節。但桃花的花期,從來是如此短暫,在正鮮豔的時候很快凋零下去,不再在生活中留下片刻痕跡。而我的日子,也如這桃花一樣,開的時候曾令自己整個靈魂都震顫得厲害,但在很快之後一切都化歸塵土的飛揚。沒有人會記得我,曾經的花期是為誰而開放;沒有人會了解,這絢爛至極的一刻,凝聚了我多少次深情的回眸。在這個世界繁華而個人孤寂的人間裏,我喪失了更多自己不能心抑的驚慟,一輩子都不能使自己的生命再次完整的連貫起來。

這就是我的一切。或哭或笑,或辛酸或惆悵,我都統統經曆過了。我在這個筒子車間裏,小心的安放著自己的靈魂,卻擺脫不了遭人嗬斥的命運。他們隻是把我當機器一樣使用,當機器一樣看待,他們從來不會關心員工的個人生活,還有那深重的疾苦。在人間的溫情,在這樣一個裝在套子裏的地方,已經被人類自己的雙手徹底打破,你隻是成了附著在機器上的可憐蟲,你隻是附庸在機器之上,才能單薄的生存下去。

隻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待遇,又能給你寒微的地步給以怎樣的改變?你的工資水平決定了你自己的購買力水平,你微薄的工資從來不見漲過,你能花在消費上的錢屈指可數。當在經濟蕭條的時刻,國家把整個公民的錢財,花在挽救那些即將破產,或者將要破產的工廠身上,想用再次的大規模生產來刺激消費,提高居民的購買力,這在明眼人看來,隻是緣木求魚;你不管投入再多的錢給了富裕階層,不管多麼的刺激他們的購買欲望,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窮苦的人總占大多數,他們用工資支撐起來的購買力,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因此工廠生產出再多的產品,內需還是如以前一樣,於是這隻會導致供需矛盾的進一步加大,到時甚至演變成激烈的社會危機。

現在,我以自己出生於世的經曆,在自己苦難曆程過的經曆,覺得所有的苦難來源,並不是一個努力或者不努力的結果,而是由於貧富差別兩極太大,所造成的不公平秩序而導致了生活中的艱難的一切。而這樣的一種過程,決不是表麵上的經濟增長的數字能帶給人心安,而是蛋糕的分配比例,將成為我們生存下去更加迫切的問題。假如這種分配比例,還是如以前一樣,太過於失衡,那即使你整天在我耳朵裏嘮叨個不停,說什麼責任和義務的對等,對企業對社會的忠誠,那它也將是一句空話。花那麼多公民的錢在刺激生產上,不如花更多的精力,在怎樣提高普通人的工資水平上,來刺激消費。這樣整個社會的購買力水平,自然會水漲船高,你機器的開動也就有了正當的理由。要不然,這一切都不過是自欺欺人,你隻是在小孩子玩家家,你自編自演,並不能帶來半點實際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