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心如果靜不下來,就念《常清常靜經》吧。”
右邊少年默念了一會兒經文,又沒了耐心。煩躁起來:“哎,你說師傅幹嘛要罰我們啊?我隻是跟你抱怨了兩句,有沒有真的要走。倒是玄清、玄一幾個師兄真的走了,也不見師傅師伯說什麼。”
左邊小道這時經文也念不下去了,歎一口氣道:“他們的家人就在山下,要走誰也攔不住。你我不同,我們從小跟著師傅,師傅把我們養大,他是拿我們當親生骨肉的,你今天那麼說,我知道你是有口無心,但師傅聽了能不傷心嗎?”
“我也不是真的想走啊。隻是最近來觀裏的人越來越少了,有次下山去買米,居然還有人指著我罵騙子。我甚至不認識那人,他幹嘛罵我?就因為我的一身衣服?我不開心,這才才和你抱怨兩句,哪裏知道就被師傅聽去了。”
“你那些話師傅聽了肯定要傷心的,以後少說!”
“我知道啦!”活潑的小道士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心裏的想法小聲說了出來,“你說,我們道觀會不會也像隔壁的太虛觀一樣,哪天就開不下去了啊?”
另一個小道瞪了他一眼:“這種話不要亂說!”
他爭辯:“我沒亂說啊!而且開不下去的又不止太虛觀一個。上次我們和師傅去三清觀學習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來的人比以往少了好多。我問了,那些沒有來的大多數是因為道觀垮了,各個師兄師弟都還俗回家了。我猜他們道觀開不下去肯定是和我們一樣,來參拜的香客少了,香火錢沒了。你看我們不也已經經常吃不飽餓肚子了嗎?我覺得啊,再這樣下去,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腳步聲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來人是師傅,立馬噤聲。
師傅手上拿著床薄被和兩個饅頭,聽見了他們剛才的對話,臉上也沒顯出什麼特別的表情,隻將東西遞給他們,交代二人好好反省就離開了。
留下殿內拿著饅頭麵麵相覷的弟子。
而門外趙昊三人早已沒了蹤影。
剛才老道士來的時候,三個人因為偷聽太投入,對方腳步也輕,一時沒有察覺,等到人已經到了身後,已經避無可避了。
看著老道士青白交加的難看臉色,三人都全身緊繃戒備著,張毓朗和鳳凰都已經找好了對方身上的弱點。
隻是他們戒備了許久,都不見老道士有任何叫喊或是動手的跡象,正在奇怪,老道士卻歎了口氣,像是沒看見三個大活人正站在他麵前一樣,穿過他們,推開門進屋教訓徒弟去了。
趙昊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右半邊身子,臉色慘白。剛剛那個老道士就是直接從那裏穿過去的!就像是一團輕霧,就像一個投射出來的虛像,就像是沒有實體的鬼魂,從他的身體裏穿了過去啊啊啊啊啊!!!
張毓朗和鳳凰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但還是保有些神誌,拉著已經魂飛天外的趙昊趕緊走了。
西麵偏殿與後麵的小樓已經上了鎖,三人在庭院了轉了一圈,發現了一條掩藏在西殿側邊的小道。
穿過小道,層層疊疊假山翠竹掩映之下的是一排連棟兩層小樓。
小樓房間規規整整,看上去應該是供人休憩睡覺的地方。
現在應該算起來應該已是深夜,大半房間漆黑,唯餘兩三間屋子從木窗裏透出的朦朧燈光來看,屋主應該還沒睡下。
張毓朗想上前去看看。
趙昊慘白著臉,死死拽著他的衣袖,不讓他去。
“別......別過去啊。我們......我們趕快找到陣眼,然後出去吧。”
張毓朗拂開他的手:“陣眼有可能在任何地方。”話末,看他瑟縮的模樣,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安慰道,“之前那個道士他看不見你也碰不到你,因為他是這裏的幻像之一,並不是鬼怪,傷不到你,放心。”
說完,不管趙昊是不是真放心了,甩開他,就上前光明正大偷看去了。
趙昊不敢上前,又不想一個人在這種樹影搖曳鬼氣森森的環境下呆著,就給鳳凰使眼色。
鳳凰會錯了意,點點頭,趕緊跟上了張毓朗。趙昊也隻好咬牙跟上。
月黑風高夜,大概不僅適合殺人放火,還適合摸黑偷聽。
張毓朗隨便往一間帶亮的屋子門口一站,就聽到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