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舊不甘承認,卻終是低下了那顆倔強的頭顱,此刻的他,心底有些黯然,那些久已點亮的希望,在這一刻,靜靜地熄滅了,這片空曠的夜,承繼了太多的思念,承繼了太多的傷懷,也承繼了太多的失望。
他們都會走的,對不對?無論是誰,總有一天都會離開我,對不對?
琪兒,你說對嗎?
他仰望著蒼天,不知何時,他身後的那尊魔,睜開了雙眼,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裏,那兩雙血腥的瞳子裏,流淌出一片片晶瑩的光,如此的璀璨,隻是在那刹那間,他的瞳子,便再次失去了光彩。
於尊揉了揉瞳子,苦笑道:“上蒼,你定是針對我一個人罷!你知我乃深情之人,卻對我如此!上蒼,若是有一天,能在世間遇見你,我定要讓你嚐一嚐我手中這柄黑鐵彎刀的厲害!”
苦笑作罷,搖了搖頭,清明的瞳子裏,有一片火光,然後那片火光,越燃越烈,借著風勢,借著那一片片枯朽的夜作為背景,不甘!痛苦!心底的呐喊,瞳子裏的傷!
站在魔神瞳子裏的斬天,遙指著天幕,道:“於尊!你想要的,都在上麵了!”
甚麼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嗎?
這一刻,瞳子裏,似乎多了一絲希望,火光漸漸地熄滅,而漸漸地湧出來的是一片夏日裏應有的陽光。
是啊!八月的尾巴,九月的開始,這已然是一片盛夏。
耳邊雖沒有燥熱的蟬鳴,雖沒有午後的輕風,雖沒有穿著開襠褲的娃娃,滿街的奔跑,雖沒有枯瘦的老者,手中搖動的蒲扇,雖沒有荷塘裏的遊魚輕輕地吻著水麵,雖沒有遠傳的青山,流淌下來的澈耳溪流,可這已然是一片盛夏,誰也沒法改變。
他是喜歡這片夏日裏的光的,又有誰不喜歡那夏日裏的溫純與清澈?
他抬頭望著天穹,搐了搐鼻子,道:“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的嗎?”
斬天輕輕地聳了聳肩,道:“你想要的,很簡單!我懂得!”
於尊點了點頭,輕輕地一彈雙腿,便躍上了高天,而這時,他的心髒在抽搐著,沒錯,這正是他心心念及的一幕啊!
那不正是許笙嗎?
當看到那個單薄的少年時,心底感動了自己。
“笙!是你嗎?”那聲卑微的呐喊,在空空蕩蕩的天幕上,靜靜地回旋著。
少年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再次多了一片清澈的笑意,道:“於兄,讓你擔憂了!”
可這倉促的一幕,恍似一個可笑的笑話,許笙的身後,竟再次出現了斬天,斬天手中握著一柄赤金色的權杖,那柄權杖名為封神之杵。
這一刻,他將那柄權杖,從許笙的頭頂,輕輕地插了進去,那柄權杖沒過了他的身體,而那一幕,恍似一道水紋,在輕輕地激蕩著,許笙的身體,亦如一片清澈的溪,恍惚間,變得柔軟,變得清靈。
這是不是意味著許笙與封神之杵煉為一體?他會死嗎?
那一幕,在於尊心底,折磨著他,斬天究竟在做甚麼?
晴天霹靂,那道霹靂,直直的劈在了許笙的額間,當許笙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的眼中,已是一片雷電之象。
“許笙,你該醒來了!”斬天的臉上是一分邪魅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想要作何。
燦爛的少年,臉上是一片溫純的笑意,許笙靜靜地望著於尊,衝著於尊輕輕地吐了吐舌頭,“於大哥!原諒我!原諒我罷!”
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許笙,幽幽道:“笙!你在說甚麼?”
少年燦爛的笑意裏,隱有一絲憂愁,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於大哥,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斬天說得都是對的......都是對的......我們隻不過是一些傀儡罷了!”
於尊心神一滯,道:“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騙我,是嗎?”
許笙苦澀地笑了笑,道:“審判日,隻不過是個笑話罷了!所謂的審判日,隻是喚醒帝君的一種方式罷了!而我等皆是空靈之態,我等皆是帝君創造的聖靈!”
許笙的身體,變得透明,他體內的氣脈,在鼓脹著一片精純的玄氣,乃是青玄氣,許笙靜靜地闔上了雙瞳,在眼角的邊緣,落下了一道清澈淚珠。
“於公子......你勿要再管我們了......勿要再管我們了......”黑暗中,是少女絕望的聲音,於尊的心在痛,在輕輕地抽搐著。
他想起了少女眼中那片晶瑩的淚光,他想起了她溫暖的容顏,他想起了她清澈的笑意,他亦想起了曾經的約定,她似乎從起初就拒絕了他的好意,他想起了那雙絕望的瞳子,在寂寞的寒淵裏,他在靜靜地垂淚。
風在呼嘯,夜色裏的雨水,靜靜地衝刷著這片令他感到恥辱的土地。
他實在是無法放過自己,因為他們皆是那麼美好的人。
“難道沒有補救的辦法了?”他仰著頭,望著那尊巨大的魔神,他再次躍上天幕,站在斬天的麵前,道:“還有補救的辦法嗎?”
斬天哈哈一聲大笑,道:“於尊!你可知蒼龍冠、雪鳳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的來曆?”
於尊道:“你講!”
斬天輕輕地搖了搖頭,道:“看來,你還未認識到他們的高明之處啊!”
“那四聖靈,乃是這四大神物的性靈,你可懂了?”斬天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
於尊心神一滯,登時間,心間多了一絲希冀,心道:“如此說,那便是與行天的身份一致!”
他點了點頭,道:“我懂了!”
斬天道:“這四大神物,乃是洪荒時期,遺留下來的古武,直至如今,我亦無法挖掘出其十分一二的力量,因而我將他們喚出,隻不過是想要找尋到最適合他們的主人罷了!”
“那審判日......”於尊的心底依舊有些不解,“審判日意味著什麼?”
斬天哈哈一聲大笑,道:“大帝已死,世間再無審判日了!”
“哦?大帝?世間隻有一位大帝嗎?”他一臉惘然,道。
沒想到斬天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這世間的大帝,絕不止一位,隻是統轄這片世界的大帝,業已亡故,你可懂了?”
“那麼,斬天前輩,便是承繼大帝之位的人罷!”於尊道。
斬天歎了口氣,道:“不!我不是大帝的承繼之人,他們才是......”
斬天遙指著天幕上,漸漸凝實的那四人,道:“就是他們......”
絕美的少年,臉上掛著一絲溫暖的笑意,心底雖有哀愁,卻漸漸的被眼前之人融化了。
她言笑晏晏地喊道:“於公子!”
心底的桎梏,終被啟開了。看著眼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少女,那一刻,心底的快樂,來的如此突然。
還是那個清淺若水的姑娘,還是那個纏綿的女子,還是那個瞳子裏能溢出一片光的孩子,還是那個終日浸泡在悲鬱裏的少女......
隻是此刻,他卻發覺,眼前的女子,又恍似變了,變得更加的溫婉,也更加的開朗,不再是那個愁鬱的孩子,不再是那個淚涔涔的女子。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悄悄是荷塘裏的星光,悄悄還是伊人眼中的笑,是少年心中的暖,是男人銜在嘴裏的煙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