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角的牆頭上,陡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倏忽間到了院落裏,卻是個身材微微佝僂的老乞丐。
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的豪客,忽聞得有人來到了此間,便一起把目光聚集過來。
像鬱伯罕,富英敦等小一輩的人,都不知道此人的來曆,隻有幾個上年紀的人倒是微微吃驚。
兩個老者互相對視一眼,暗道:“這不是登州鐵百信嗎?”
此時,連蜀中魁都不知道此人的來曆,別說是楊卓了。
但看這鐵百信,神色黯然,白須抖動,慢慢走到了費詩齡的靈堂前,慢慢的歎口氣,沒說一個字。
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這鐵百信和死去的費詩齡,當年份屬同門,算是同門至交好友。
最初,費詩齡和定州佟隱,信陽藍頜,登州鐵百信,都是總鏢局的好手,武功也不相伯仲,因此彼此間都覬覦著總鏢頭的位置,明爭暗鬥之下,關係卻漸漸趨於惡化,人盡皆知。
後來,費詩齡憑借著川中童家和江北五大寺院的相助,最終奪得總鏢頭的位置,而其餘三人铩羽而還。定州佟隱不久後,鬱鬱而終。而那藍頜卻和鐵百信結下了冤仇,曾立誓老死不相往來。
至此,昔日的幾兄弟算是分道揚鑣,人鬼殊途,這二十多年來幾乎斷了聯係。可是,此時鐵百信卻是突然來到此地,來吊唁這費詩齡的亡魂,究竟意欲何為呢?
童慶賁童慶霖聞訊,也是大驚失色,急忙起身,來看看這鐵百信的動靜。
鐵百信在這靈堂前,站立良久,未說一個字,呆若木雕泥塑,諸人十分不解。
此時,鐵百信暗中想到:“當初,費詩齡和佟隱,藍頜和我鐵百信,四人被江湖之人戲謔為‘廢銅爛鐵’,如今思之,算是抬舉我們了。嘿嘿,佟隱死了,費詩齡死了,沒了廢銅,隻剩下了爛鐵,嗬嗬,真是淒涼得緊。我們當初了為了爭奪那個總鏢頭的位置,爭得頭破血流,連佟隱都不惜拉下了臉和費詩齡大打出手。雖然費詩齡不曾勝出,可是佟隱最後還是被童家的人打傷,退居定州,鬱鬱而終。而費詩齡又如何呢?做了二十多年的總鏢頭,如今卻被人殺死在了揚州,化作了風煙,可歎可悲。佟隱若是活著,該作何感想呢?高興,傷感,還是扼腕痛惜,或是悔恨?不得而知。總之我鐵百信悟通了,我們這些仇怨都是爭名奪利所致,其實我們本該是好兄弟,隻因為一個利字,便成了末路對頭人了。“
此時,鐵百信微一回身時,卻看到了童慶賁童慶霖兄弟,一時心中酸楚。
當初,打傷佟隱的就是這童慶霖,可是如今佟隱死了,費詩齡也死了,這費詩齡的親家童慶霖是來幫助料理總鏢局的事務,難道自己還能和這童家兄弟爭嗎?爭來爭去還有何意義呢?
童慶賁童慶霖兄弟都目光銳利,看得到這鐵百信來吊唁的誠意,和些許的愧疚與悔恨。
童慶賁童慶霖兄弟也不是滋味,想起來當年和這三兄弟起了爭執,最終童慶霖出手打傷了前來挑釁的佟隱,致使佟隱鬱鬱而終。這件事在童慶霖心中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今難以忘卻。
如今看到了老朋友鐵百信前來,心頭湧起了一陣酸楚。
正在此時,牆頭忽然有人冷冷說道:“嘿嘿,貓哭耗子,假慈悲。”
鐵百信等人聞言大驚,抬頭一看,卻看到了一個黃衫漢子,站在了屋脊上,神色倨傲。
鐵百信冷冷說道:“藍頜,你此時說這種話,還有良心嗎?”
諸人沒想到,來的卻是久別的藍頜。藍頜神色狂傲,站在屋脊上,不下來敘話,隻是淡淡說道:“鐵百信,你在這裏滴幾滴眼淚,裝幾下誠懇,賣弄一下演技,就可以抹殺你當初的劣跡嗎?”
鐵百信一時憤然,指著藍頜,說道:“藍頜,你夤夜來此,是來挑撥離間,還是來隔岸觀火的?”藍頜抱著雙肩說道:“鐵百信,如今費詩齡死了,你來此分明是貓哭耗子,何必掩飾呢?想當初,我們本無意去爭奪總鏢頭的位置,是你百般挑唆佟隱,去和費詩齡爭奪總鏢頭,可惜,費詩齡雖然沒有勝出,和佟隱旗鼓相當,可是最後還是被童慶霖打傷,最終含恨九泉。你敢說不是你挑唆的嗎,哈哈,鐵百信你敢說,你時至今日都毫無愧疚之意嗎?”
童慶賁童慶霖都是一呆,但也無法判斷藍頜之言的真假,一時看看鐵百信。
鐵百信歎道:“對,想當年,是我向佟隱說起,這總鏢頭本不該費詩齡來做,該是由佟隱來做。論人品,論武功,論學識,論江湖聲望,都是佟隱占優,為何讓與費詩齡呢?我隻是不甘心而已。”
藍頜說道:“這才是你的心裏話,可是當時你一番言語過去,佟隱頓時憤憤然直奔洛陽,尋找費詩齡來了,結果,結果自然大家都知道了。”
鐵百信說道:“這件事過去了二十年,如今費詩齡都死了,佟隱也去了,還談這些有何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