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忙不迭搶過那葫蘆,揣進懷裏,生怕王鎮惡反悔。
又三四天,日日晴天,山中厚雪已化七七八八。王鎮惡身子骨也好了個七七八八,不過想要恢複原先實力,估計還要大費周折。
今日大早,天還未亮,凜風大吹,刺骨寒冷。不知王鎮惡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不在璽玉床上打坐清修,積蓄神念,起得大早,在院中練拳,活動手腳。
阿信有所求,也趕早起來獻殷勤,鞍前馬後,任憑使喚。
王鎮惡喝了口滾燙的酒,心中頗歡,猛拍小子阿信的肩膀,白了他一眼,饒有深意道:“這幾日辛苦你了,明日再送你下山罷,你下山後,就離開巫國,去往中原,其中道理,我不說你也該知道吧!”
“下山!”阿信心裏猶似中了一道霹靂,且先不說他之心思,昭然若揭,留守影子嶺學藝之事不提,這幾日鞍前馬後,任勞任怨,最後落個“明日下山”的“下場”。阿信可是報了極大指望的,這一巨大落差,令他一時難以接受。
但轉念一想,阿信又試探性問道:“酒麻木,你說得可是鬼怪教的事情。”
王鎮惡背對阿信,點了點頭。
這時阿信鬆了一口氣,眉開眼笑道:“酒麻木,你也知道,我也是個義氣的人,影子嶺雖大,你也夠橫,但多個人兒,也多把力,鬼怪教的事你隻管攬在肩上,堂裏的瑣碎雜事都包在我身上了。”阿信也不是盲目的薄臉皮,關鍵時刻,厚一回臉皮也不掉價。
身外人間這亂成一鍋粥的江湖,近幾日阿信連連參悟,甚有心得。單人獨騎行走江湖,無憑無據,無所倚仗簡直就是小菜一盤,這世道,不隻是妖魔鬼怪吃人,而且還會人吃人,誰拳頭硬,誰就能橫著走。
平生所見,酒麻木王鎮惡是阿信所見最大的一棵樹。雖又有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王鎮惡這一棵參天大樹,隻要能早早地從他身上撈到好處,學成兩三件本事,然後見風使舵,望風觀氣,樹倒人散,人開溜,機敏的人,總能獨善其身。
阿信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是一個為數不多的機會,還要臉皮做甚!
“哦,是嗎?”王鎮惡哈哈大笑,突然踏罡步鬥,要打他的王八拳了。阿信見過王鎮惡的本事,但對他的拳法,著實不敢恭維。
“鬼怪教不是善茬,你若是硬要呆在這裏,可能會小命不保的,諸事一旦亂了起來,我就管不著你了。”王鎮惡果然在打王八拳,左一拳拳打晨氣,右一掌拍打凜風,叉前一腳插入泥中,跺後一腳濺滿泥塵,反正有人洗。拳雖樸拙,王鎮惡卻自有計較,連日躺床,筋骨都僵了,精神都散了,打打閑拳吹吹凜風,精神頭出得快,他算準了靈虎王今日必來,恐受其檢閱,到時腰痛背僵,在靈虎王麵前出醜。
阿信麵容堅毅,義正言辭道:“小子我生天地間,七尺身軀,隻怕不能青史留名,還怕小小生死。”
“你扯遠了,小子。”王鎮惡肯定聽不得阿信胡話,“不過,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手段。”
阿信搖了搖,苦笑:“他是不存在邏輯的,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不過,他真有神通,能在他身上學兩三個本事,亂世立身綽綽有餘。”阿信這個人呀,很本分很安穩,隻想在自己的世界中平靜地活著。錦衣玉食,金山銀山,這些他絕不敢奢求,他隻求平淡,娶妻生子,有小錢用,在一個安寧祥和的城子村莊了卻此生。最好是在生他,養他的那個故鄉,落葉歸根。落葉歸根的想法很渺小,但也很奢侈,他根本不知道他之根在人間哪個角落,父母姓甚名誰,是生是死。
與人間作對,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王鎮惡逍遙自在,乾坤世道任其縱橫捭闔,極盡浪漫。
“喝!”王鎮惡暴喝一聲,眼中精光四射,“砰”地一道金玉相擊聲,七塊玉牌透體彈出,圍繞周身,緩慢旋轉,玉牌溫潤含蓄,內含五德,孕光盈盈,道氣翻湧。王鎮惡足下蓄力,騰地跳入十丈高空,與雲為伍,與天共舞。
“起勢!”王鎮惡渾身氣勢暴漲,風驚雲湧,三丈之內五光十色,符文古篆以古代規則環繞翻飛,諸代玉將玉身玉形,手持諸般古器化顯,諸將列位。王鎮惡雙手合十,兩眼瞑閉,衣袍翻飛,獵獵作響。半個天都是王鎮惡玉字封印式中的神通絕學,蔚然大觀。
“酒麻木神呀,好似一眾玉將的頭頭!”阿信仰頭張望王鎮惡神跡,讚歎不已,“這就是酒麻木的神通!”看著王鎮惡這般神通,他咬牙切齒,恨恨道:“老子不學個兩三門,真虧了服侍他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