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要產子了。

江未眠敏銳地察覺到了,但是它似乎下不去。

江未眠本以為陰陽魅是一對夫妻,此時看上去,卻覺得它們更像是母親和孩子。

她旋轉了一下手中的小銅鏡,繼續查看。陽魅占據了一整個廊道,而鬱宿舟的房門緊閉。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鏡中魅該不會今天就下手吧?!

看著環伺在鬱宿舟房門外的三隻鏡中魅,江未眠不妙的預感更加不妙。果然,吃了鬱宿舟血肉的鏡中魅就是不一樣,智商都要高得多。

如今的局麵看上去,像是三隻鏡中魅都反水了。

她先暗爽了一把,隨後心情就開始變差。

那隻鏡中魅和她玩黑吃黑呢,今晚沒有通知她,想必也是存了連著她一起搞的意思。

望著那隻臨產的鏡中魅,她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十之八九,那隻聰明的鏡中魅和這位孕婦達成了協議,背叛鬱宿舟,就會給它獎勵,而有什麼獎勵,比純陰之體的她更加合適?

江未眠深呼吸一口,隨後收回了小銅鏡,沒有選擇正麵和鏡中魅對剛。

她走回了自己的後窗,隨後麵不改色地路過鬱宿舟的窗戶,爬上了後院的樹。

三隻鏡中魅!

她才幹不過呢。超過預期,隻能先找月秋崖求助了。

然而還沒等到她爬上樹,周圍的雨聲便瞬間消停。

又是那斷片的感覺。江未眠心跳猛然加速。

原本她的意識已然朦朧,一個陌生的聲音卻在她耳畔響起。

“光如一片水,影照兩邊人。”

那聲音清曠而充滿佛性,她腦海中的迷霧瞬間被驅散。

江未眠隱約看到了,月亮照耀的樹枝上,飄然站立著個白衣女子。

沒有雨,沒有雲,隻有一片月,一棵樹,一個人。枯瘦遒勁的樹枝在月色中如墨。

而白衣人是除月色外唯一鮮亮的色彩。她身姿曼妙,長裙被風裹挾,卻絲毫不帶狼狽。

玉色手指之間,握著一支通體烏黑的筆。

那筆尖於虛空之中遊走,似乎在書寫什麼看不見的文字。

她手腕一片雪色,其上掛著一串小子菩提,那菩提如玉珠,通體雪白。

她歎息一聲:“你從何處來?”

“天煞孤星的命盤早已是定局,為何你一再想要打破?”

“益州將滅,王女將死。”

“山河社稷卷,因他而破。”

那虛空中飄下一頁米黃色的紙,紙翩翩旋轉,帶金色光輝,絲毫不被雨水影響,落在了江未眠掌心,隨後,在她眼前燃燒起來。

江未眠眼皮一跳。

隨後便是巨浪聲自身後襲來。水聲中,江未眠險些窒息,睜開眼睛,便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

“鬱宿舟?”

水中升騰著血霧,鬱宿舟的眼眸緊閉。

鏡中萬象,鬥轉星移。

然而也正是在這一瞬,她掌心燃燒的紙飄飛起來,灰燼落在了江未眠的眉心。她看見了奇異的場景。

青年一身玄色,在如鉤月下,對著她微笑,邪肆俊美的容顏上,一雙惑人的眼睛一如往昔。

“阿眠,你要殺我?”

她低頭,看見自己手心握著的匕首。

那匕首的尖端,在他的胸膛。

一行血線,落在衣襟。

她聽見自己冷冷的聲音:“還給你了。你我兩清。”

那必定是很痛的,但是他一點都不願意放開手,依舊擁抱著她。

“不要還給我。”他囈語似的,眼眶染上病態的紅,“我不會要的。”

“生生世世,不要還給我。”

死亡不會分開我們,我們將至死不渝地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