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未眠是被鬱宿舟捅醒的,醒來時,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江未眠睜開眼睛,就對上已經整理好的鬱宿舟一雙冷淡的眼睛。
她望天呆滯了一陣子,迅速反應過來:“主人。”
少年對她笑了笑。
江未眠嗅出點危險氣息,當即坐起來,垂下眼眸做乖巧狀。
少說話,多裝乖。
鬱宿舟每日守夜,會在陰時過後,回到自己房間睡。所以她現在才會在床榻上。
鬱宿舟對上她頭頂兩個發旋,若有所思。老人說,一旋橫,二旋擰,三旋打架不要命。
他瞧著她這乖巧得不得了的樣子,不由想起了她那雙狡黠的眼睛。
坑貨。
他起了點興趣,她究竟知道多少?很明顯她知道自己要殺她。但是為什麼又要偽裝成鏡中魅?
想殺了他,她有許多種方法,為什麼要留著他這個禍患?
鏡中魅呢?它又去了哪裏?
江未眠被他盯得脖子都僵硬了,抬起臉,揚起個笑:“主人,你餓不餓?”
鬱宿舟本來沉浸在思緒裏,如今被她這麼一打岔,倒是有一瞬忘記了自己在想什麼。
見少年怔忪片刻,江未眠眨巴眼睛。
鬱宿舟墨色眼瞳一動,目光落在她右頰。
兔子的右臉上有壓出來的睡痕,看上去更傻了些。
鬱宿舟忽然想到,也許留著這副軀體,煉製成傀儡也不錯。
他的目光悠遠深刻,帶著點審視意味,最終開口道:“收拾好,出去了。”
今天早上有場硬仗,江未眠心想,當然,這是對於鬱宿舟而言的硬仗。
因為月秋崖今天注定會問很多問題。
江未眠忽然起了點小心思——倘若,她有幾個問題回答不上來,鬱宿舟會不會被懷疑呢?小變態會不會因此露出......無措或者憂慮緊張的表情呢?
可能性很小。
但是這樣的情況太讓人期待了。這個壞,她使定了。
若是鬱宿舟問起來,她也可以說,人事難防,她也沒那麼清楚江未眠的情況嘛。
鬱宿舟看到了她眼底那點雀躍的光。
見到月秋崖他們就這麼高興?
他了無興致地收回眼神。
二人出了屋子,江未眠今日穿了一身淡淡的煙水綠,看上去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而今日鬱宿舟依舊著了一身白衣,滾了一圈明黃色點綴,布料下的雲紋順著平闊的肩線一路逶迤而下,風流又內斂,黃帶掐出一線腰身,看上去英姿勃發少年氣。
少年郎慣常愛穿的圓領袍。
兩相對比,江未眠不由想站遠一點。
她下意識撇了撇嘴,這是她死了,所以慶祝新生活是吧?
那可不好意思,她要做個禍害,活得長久些,膈應死他。
*
池塘邊有白鶴棲息,水中五色錦鯉遊曳,如漂浮無物。
進了堂內,江未眠便甩開鬱宿舟,坐在了江老爺旁邊。
江老爺看著她好好的,老眼裏渾濁淚水險些沒收斂住,江未眠撒個嬌,便將他又逗笑了,整個堂內頓時都是歡聲笑語。
白衣少年孤獨地站在桌旁,似乎被這一眾人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他望著仿佛回到自己窩裏,就可以肆意打滾地江未眠,眼底很冷。
江未眠回過頭就看見他抿唇。
小變態太過陰晴不定,江未眠揣測不到他為何又不高興了,隻是察覺到她在看他,鬱宿舟抬起眼,對她溫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