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季對於劉小秀來說,隻能用一帆風順來形容,在業務方麵,她學得如魚得水,加上她嘴巴乖巧又會講白話,人比較靈活,所以深得馬萍和周董的信任,派她外去取貨款也是常有的事。廖慶老來娶此嬌妻,自然也是備加疼愛,對小秀可謂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百依百順之際,自然在財錢方麵也由著劉小秀掌管著,晚間床上的奮力耕耘,隻渴望有所收獲得到一子半女也算是心滿意足慰己平生。
徐經理和萬桃紅自然是麻將依舊,當周董的親信都四散分布在辦公室時,他的內心窩著一竄火苗,好在李忠厚和小梅並未與馬萍他們走得很近,至少在表麵看來,李忠厚這個愛徒對他的話恭敬有加;特別當萬桃紅在枕邊分析:“周傑長得跟李忠厚一模一樣”時,他的內心竟然起了不易覺察的漣漪,以至於一看見馬萍抱著孩子來辦公室時,他就忍不住多看兩眼,結果真是愈看愈像李忠厚;而李忠厚一直在刻意躺避著馬萍一家三口,除了周董找他外,他隻要遠遠地看見他們,就趕緊走彎路避免碰麵。
在這樣流水的日子,小梅常常感到一陣窒息,她和李忠厚之間完全出了問題,隻能用相敬如賓來形容,或者說“陌然”更準確,兩個人隻有在有人的時候,才一唱一和的搭腔兩句,相撞的房間裏,隻是“嗯呀”兩聲,工作與麻將成了李忠厚的最愛,對妻子的怨和對李家順的恨綰結起來,一次次在他的心頭無法釋放,他的內心不再認為妻子是幹淨的,從而隻要一有了肌膚相親的念頭時,李家順那張醜陋變態的臉就橫梗在他麵前,他的心結完全成了死結。所以,他把小梅以“打入冷宮”的方式來對待,哪怕心底的愛很深,可是,這種冷戰在這個冬季也蒙蔽了他愛戀妻子的情感,他每晚從外麵回來時,小梅都基本躺下睡了。
小梅默默的工作,默默的學習,也默默地承受著丈夫對她的冷若冰霜,因為李家順所帶給她與丈夫的痛苦,讓她感覺不到盡頭,生活對於她而言,也完全與以前不同了,她因此而改變了個性,不再開懷大笑,午夜醒來,她很想抱抱丈夫,可是李忠厚的脊梁永遠對著她,她的心日複一日發涼:“既然丈夫如此不再理會自己,我橫豎還是學習考試,我一定要衝出去……”
唯有在書本裏,她可以忘卻人間醜態百出;忘卻心靈上或堅強或悲傷的爭論;忘卻李家順這名字是割裂了她靈魂的利刃;忘卻丈夫的冷臉炮烙著她的情感,忘卻自己過分地自責和苦痛,人生種種,如果可以,她情願統統把所有的一切都拋開忘卻在書本裏;她發誓要考上成人大學,為了節省時間,一頭秀美的長頭也剪掉了,看著長發落地烏黑之時,她的心還是像針一樣刺痛了一下,這頭美麗的長頭不僅給她帶來許多讚美和快樂,同時,也讓她在回憶時有了恥辱之恨,想起李家順曾撕扯著她的長發,她就痛苦得不能自製;如今,長發沒有了,她突然感覺輕鬆了許多,哪怕是掩耳盜鈴,她也情願有了片刻的如釋重負。
跟她一起逃出虎口的林茵依舊回到電子廠上班,胡小梅去看望過她兩次,小女孩子的精神狀況容易恢複,臉色也變得紅潤鮮活起來。
眼瞅著年關就要來臨,李忠厚接到一封讓妹妹小玉回家相親的家信,父親在信中千叮囑萬囉嗦:“姑娘一年大一年,有了合適的就該定下了,要不然,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她在外麵為了家掙了四年的錢,該讓她歇歇了,姑娘家終究是別人家的,不讓她玩一段時間,怕落個埋怨,讓她辭工好了……”十九歲的小玉同千萬個農村姑娘一樣,頗相信自己的宿命;四年的打工生涯,人在他鄉,讓她疲憊厭倦,捧著家信的時候,她悲喜交集對嫂子說:“回家相親?要是成功了,那明年就結婚了?我不用出來了,我在外麵四年了,我累了呀!那男方不知是什麼樣子?我們不知合得來嗎?”麵對未來的那些可預測的無法預測的往事,她在忐忑中自相矛盾地估計一番,最後又笑嘻嘻定論道:“不想了,管它呢,船到橋頭自然直,該什麼的命錯不了。”
農曆十八這天,蔡誌遠從深圳大學放假回來了,這個高挑的麵帶倦容的男孩在當晚就出現在小梅的課桌邊,她的清瘦直接落入他的眼裏,下了課後,他變戲花似的拿出炸雞腿與奶油麵包,逼著小梅在上中巴車前吃掉,小梅左一句右一句的央求他:“你不要再來單獨看我了,真的,我怕別人看見會說閑話……弟,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好,真的……”
燈光下,她漲紅了臉小聲的哀求:“我怕丈夫看到了,這樣對你我都不好,求你,姐求你,好不好?……”她的眼裏泛著淚花,然而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很心疼,微微的寒風中,他感覺心目中的姐姐似乎變了很多,憔悴?害怕?他說不清。不過,他最終咬著牙答應了:“行,我不會單獨來看你了,你安心地學習考試,過了年我就要在公明實習了,我聯係好了一個地方,到時你就會知道我在什麼地方。”
得知小玉已辭工到年底二十六日就能回家,小梅也很想回去,這一年來她很想念兒子,可李忠厚一句:“妹妹辭工回家,家裏又要籌錢蓋樓房,哪那麼多錢呀?再說,一回家就得花費不少,親戚呀你娘家呀都得打點打點,你算算多少錢?你如果不去學校了,我倒考慮讓給錢讓你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