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婧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在婧雲閣了,她知道,這裏是慕容恪的府邸,她能出現在這裏,說明,大軍已經回龍城了。
她艱難的撐起身子,看到平坦的小腹時眸色亦沉了幾分,而後,掀開被子,打算起身。
一旁候著的丫頭亦才察覺,忙去攙扶。“夫人,你剛剛生產完,身子還很虛,不該下床。”
“我的孩子呢?”
“王爺怕孩子哭鬧打擾夫人休息,孩子一直是由乳母帶著,夫人若要看,奴婢這便讓人將孩子帶來。”
說完,便對外間的人吩咐了幾句,未過多久,便有人將孩子抱了過來。
婧弋接過孩子,那孩子似乎睡著了,很是安靜,眉眼亦與他有幾分相似。
婧弋嘴角淺笑,眼底卻已泛起一陣輕霧,而一旁的乳母道:“小姐很乖,很少哭鬧,現在剛剛吃飽睡下了。”
婧弋未說話,隻抱緊緊抱著孩子,陌生,卻小心翼翼。
而此時,亦有一人走了進來,那丫頭和乳母見狀亦是一愣,忙行禮,道:“王爺。”
“退下吧!”
“諾。”說完,便也退了下去。
“可有什麼不適?可有想吃的東西?”他看著她,一聽到她醒來的消息,他便也丟下手中的公務前來,不僅是擔心,更怕她再如之前一般。
婧弋抱著懷中的孩子,聲音很淡,亦有些虛弱。“多謝。”
慕容恪本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她謝的是什麼。“這是你的孩子。”
“你留我和孩子在這兒,不會為難嗎?”
“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們母女。”
“嗯,我知道,但是慕容儁卻不會放過永曾,對吧!”
“婧弋……”慕容恪正欲說什麼,卻被婧弋打斷。“慕容恪,能幫我一個忙嗎?”
慕容恪微楞,卻也道:“你說。”
婧弋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而後亦道:“幫我照顧這孩子,一段時間,亦或者,將她撫養長大。”
慕容恪眉心緊蹙,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道:“你要做什麼?”
“我總不能丟下他一人吧!”
“所以呢?你又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她淡然一笑,卻帶著幾分淒楚,道:“我曾答應過他,生死與共,我會拚死去救他,若救不了,便去陪他。”
“司馬婧弋!”慕容恪是真的有些怒了。“你為了他,想去死?”
婧弋卻如若未聞般,隻看著眼前的人,道:“我雖不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但其中,也該是有我的緣故吧!但我知曉,他不會丟下我們母女不管,或許,他在賭什麼,隻是輸贏並不知曉,可我既是她的妻子,自該陪他一起。”
慕容恪手指緩緩收緊,因太過用力,骨骼被捏的咯咯作響。“若是我,你又當如何呢?”
婧弋看著他,娥眉輕蹙,而慕容恪卻是自嘲一聲,道:“罷了,反正……”
可話還未說完,便被那清淺的聲音打斷。“他是我的夫君,而你,卻是我此生摯友,我必也不會看著你去死。”
慕容恪微楞,心中亦有說不清的思緒。
他知道,在她心中,他比不上冉閔,但這樣的答案,已然足夠。
“或許,他這次賭贏了。”
婧弋微頓,道:“你說什麼?”
“很快了,這些時日,不管你聽到什麼消息,莫要輕信,你要相信他,亦要相信我。”
婧弋心跳加劇,一個大膽的想法自腦海中蹦出,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而慕容恪可是淺淺一笑,如初見時那般溫文爾雅,道:“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
說完,便也離開。
北燕史,元璽元年(大晉永和八年)五月辛卯,冉閔中計戰敗,歿。
而司馬婧弋亦傷心過度,與世長辭。
直至多年之後,一山巔之上,一白一黑兩道身影並肩而立,視線望著這大好山河。
“後悔嗎?”大風吹起她飄散的長發,她看著眼前的人,或許無人能想到,慕容恪會出手相助,以一死囚替他,加之她的易容之術,無人能看出破綻。
她更想不到,冉閔當時會下這樣的賭局,以江山天下,以自己性命為賭注,為的,便是如今的自由,安穩。
偏在此,一孩子踉蹌走了過來,小小的摸樣極為乖巧。“爹爹,娘親。”
冉閔淺淺一笑,抱起那孩子,亦輕擁住眼前的女子。
“有你,此生不悔。”他的聲音很輕,卻是淡然,人生在世,太多取舍,他想要的,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