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匆忙之下被王爺調來此處的,戰場之上條件本就艱苦,與京城之中自是不能比的,此役能勝,她自是高興。
婧弋手指微僵,麵色亦難看了幾分,卻還是故作鎮定道:“可是此疫戰時不短,即便是勝了一場,又怎麼會輕易班師回朝呢?”
“不是的姑娘,此役不僅勝了,王爺更是拿下了大魏的皇帝冉閔,聽聞,也會一同押送回龍城。”
砰的一聲,上好的瓷器跌落在地,摔的粉碎,精心熬製的羹湯亦盡數灑出,婧弋霍然站起身,麵色蒼白如此,心口絞成一片,痛徹全身,可卻隻一味的朝前走著。
那丫頭亦因她的舉動嚇的不輕,忙道:“姑娘!姑娘怎麼了?你要去哪裏?”
婧弋渾身血液如凝固般,小腹亦傳來鑽心的痛意,她卻不管不顧,隻木納的朝前走,怎麼可能!這便是他要做的嗎!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別嚇奴婢……”那丫頭極力想阻止,可是根本阻止不了,而看到她裙上的點點血跡,亦是驚駭惶恐道:“姑娘!血……有血……”
譯木匆忙趕來,看到眼前的一切時亦是一愣,不過卻也猜到了什麼,喝道:“你對她說了什麼!”
那丫頭被喝的一愣,忽然意識到什麼,慌亂跪在地上,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譯木哪有時間管她,抬手攔住眼前的人,道:“主子有命令,你不能離開這裏半步。”
小腹的痛越來越明顯,婧弋手指緩緩收緊,額間亦有輕汗冒出,可是她根本不在意,她看著眼前的人,目光赤紅,道:“你要攔著我嗎?”
她的聲音帶著寒意,這該是譯木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神情。
他亦是一愣,不過片刻間便也恢複平靜,隻道:“所以,你也不顧你的孩子嗎?”
“與你又有何幹!讓開!”婧弋眼眶赤紅,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怒意,帶著顫抖!
“我說過,主子有令,你不能離開!”
“是嗎?”婧弋冷言開口,一把抽出腰際的匕首抵在自己脖間,道:“那你主子有沒有命令你,留下一具屍體呢?”
譯木亦是一愣,他知道以她現在的身手,自己想取下她的匕首不難,可怕她的情緒太過激動,自己也不敢貿然出手。
“放下。”熟悉的聲音傳來,沒有往日的清潤,帶著冷意,還有一絲慍色。
譯木望去,卻也見自家主子款步而來,他身上戰袍未脫,已然與往日摸樣不同。
他舉步走近,看著那衣裙之上的血腥點點,眼眸微眯,亦一步步逼近,道:“你想以死來威脅我嗎?”
婧弋握著匕首的手微緊,劇痛早已襲便全身,她卻是強忍著,看著那雙熟悉的眸,聲音很輕。“慕容恪……我從未想過威脅你什麼,但也請你……別為難我。”
“為難你?我若真要為難,便不是現在了,還是你真的覺得,以你現在的模樣,能出這裏?還是……你以為出了這裏,就能見到他?”
婧弋握著匕首的手微僵,痛意已越來越甚,已逼得她幾近昏厥。“他……他在哪兒……”
可是話剛說完,身子便也一個踉蹌,慕容恪微頓,亦疾步上前擁住眼前的人。
“孩子……孩子要出生了……”
慕容恪眸色微沉,攔腰抱起麵前的女子,道:“喚穩婆。”
“諾。”
婧弋躺在床榻之上,鮮血染滿了衣裙,痛意席卷了全身,她手指緊緊攥住被單,即便能忍再多痛意,此刻亦是叫出了聲。
那穩婆亦忙拿剪刀剪去她身上的衣裙。“夫人不必擔心,待會按我說的做便好。”
“啊!”
一陣慘痛之聲從帳中傳來,慕容恪亦是一僵,他木納站在營帳之外,身側的手緩緩收緊,卻難掩那雙手上的血跡,那些,全是她的血。
直至許久之後,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從營中傳來,蘇亥亦是一頓,而後嘴角,竟下意識的勾起一抹弧度。
穩婆從營中出來,手上抱著的,亦是包裹嚴實的小家夥。
慕容恪看了一眼那孩子,很小,皺皺巴巴的,卻也有幾分可愛。
那穩婆忙道:“恭喜王爺,是位小千金。”
慕容恪臉上原本的笑意褪去,道:“她怎麼樣了?”
“夫人……”
“她如何了?”慕容恪急道。
那穩婆亦被嚇了一跳,忙解釋道:“夫人沒事,隻是夫人之前心緒不寧,加之這孩子是早產,生時並不容易,現在夫人身子太虛,昏過去了,想來……沒什麼大礙。”
“帶孩子下去,好生照顧,若有意外,提頭來見。”
那穩婆亦嚇的不輕,忙道:“諾,諾。”
而後便也退了下去,慕容恪這才道:“譯木,宣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