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弋卻如若未聞般,道:“王子回來了嗎?”
“還未……”那丫頭聲音輕了些,道:“這幾日王子都在宮中奉孝,回來亦是極晚了。”
婧弋望著遠處的蒼穹,秋風拂過,當真有些冷了。“進去吧!”
“諾。”
婧弋腳步很輕,不快,這些時日,她並未見過慕容恪,即便知曉他回了府,卻未主動去見過。
她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亦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她進了房門,隨意找來一本書翻看,可那頁卻停了許久都未翻動。
直至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直至一個丫頭進來在她麵前低語了幾句,她才緩緩站起身,出了房門。
她的腳步不快,卻在臨近長亭時停下,卻見長亭之下。輕風颯颯中,一人靜靜站著。
一身白衫修挺俊冷,細看之下,卻是孝服,夜風輕撩而過,挺拔之中竟叫人覺得如此孤寂。
他手中握著一酒壺,偶爾仰頭傾飲著。
婧弋一句話也不說,緩步走了過去,拿過石桌上的一壺酒,倚身坐了下來,解開酒塞,淺聲道:“酒是好物,不該一人獨飲。”
說完,亦淺飲了一口,這酒很烈,辣的喉嚨牽起一陣刺痛,可這樣的感覺,她卻並不排斥。
慕容恪並未回身,隻淡淡道:“借酒消愁,明知宿醉更讓人難受,可還是想借它偷得半日之閑,忘卻一切煩惱之事,此舉是不是有些犯傻。”
“抉擇不同,便無犯傻一說,人生在世,亦不必活的那麼明白,那樣,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了。”
“人活一世,如白駒過隙,到頭來,似乎什麼都不曾剩下。”慕容恪提起酒壺,仰頭,卻也將濃烈的香醇卻也往口中倒去。
“或許是有的。”婧弋倚在長亭的木柱之上,如水雙眸望著天空,道:“至少,還可以懷念。”
慕容恪握著酒壺的手微緊,緩緩轉過身,看著那輕倚長亭的女子,如水月光勾勒出那消瘦的側影,看上去是那麼的清傲,卻也是那麼的孤獨。
似乎不知從何時開始,原本那清冷的女子變了摸樣,沒有了往日的淩厲,到多了幾分平靜,淡然。
他舉步走近,坐於一旁的石凳之上,道:“這酒很烈,你的傷可還好?”
婧弋淡淡搖了搖頭,道:“無礙了。”
似想到什麼,慕容恪原本黯然的神色卻也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道:“你的酒量似乎見漲,記得剛與你飲酒時,你並未喝上幾杯便也醉了,現在飲這麼烈的酒,卻連眉頭都不蹙一下。”
婧弋微楞,似也想起當時第一次與他飲酒的場景,腦海裏浮現的,卻是那剛毅的容顏,她眸色微黯,嘴角卻勾起一抹牽強的笑意,道:“那時你是與我一起飲酒嗎?分明就是有意將我灌醉、”
而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劉菻兒的時候。
慕容恪卻道:“並非有意,隻是意外碰到你罷了,一時好奇,卻又找不到留下你的方式,結果抬眸間便瞧見那家酒肆了,隻是未曾想,你的酒量比想象的差。”
婧弋淺笑,道:“的確,以前不知酒是一個好東西,知曉之後,卻已然離不開了。”
慕容恪淺笑,道:“如此,便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酒壺相碰,兩人皆是會心一笑,仰頭淺飲。
‘啪’的一聲,酒壺落地,頃刻間支離破碎,幾滴殘酒濺出,在破碎的瓷片上輕滾,晃晃如淚。
那女子輕依在長亭木柱之上,雙眸淺閉,已然酒醉淺眠。
慕容恪看著眼前的女子,亦放下了手中的酒壺,緩緩站起身走至她麵前。
月光下,那女子輕倚在木柱之上,風襲來,拂過女子的青絲,遮擋住她此時的容顏。
他嘴角淺笑,抬手扶過那有些淩亂的青絲,卻不想看到那女子的神情時亦是一頓。
那女子頭傾斜著,櫻桃般的薄唇似乎還在呢喃些什麼,微紅的麵龐此刻極為動人,沒人會想過此時的安睡的女子是沉醉。
慕容恪神情微僵,手指亦下意識撫上那女子的容顏,淡淡的凝望著,心中亦有一份異樣的情緒,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情緒,很陌生,卻並不排斥。
他淺淺一笑,手臂輕攬,卻也將那女子攔腰抱起,腳步輕抬,便也直接朝婧雲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