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之下(2 / 2)

石閔聞言微楞,緩緩轉過身,這才看清那蒼老的容顏。“是你……”

“人死身去,你即便留下一具驅殼,又能如何?”

石閔神色沉寂的可怕,似並未因眼前的人有絲毫的動容,他微微轉過身,視線落在那床榻上的女子身上,聲音低沉。“你走吧……”

他是她的師傅,他本也未打算為難他。

“老夫會走,不過在此之前,亦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

石閔並未回眸,葛洪麵色平靜,自懷中拿出一枚較小的方盒,舉步走到石閔身前,將方盒放置到一旁的案幾之上道:“此事也算受人之托,亦是我能幫她完成的最後一件事。”

說完,便打算要離開。

“受人之托……”石閔身形微頓,他和葛洪之前唯一的聯係便是婧弋,這個受人之托,亦不會是旁人。“是她嗎……”

葛洪腳步微頓,蒼老的聲音卻帶著無盡的滄桑。“是。”

石閔失魂落魄視線落在那方盒之上,盒子並不算精致,可材質亦是上品。

他有些僵直的手帶著顫抖,最終還是拿起了那盒子,打開。

盒中之物並無什麼稀奇,不過是一粒藥丸罷了,可這藥丸又似與尋常之藥有些不同,顏色褐紅,像是有人的血凝結而成。

他不懂其意,偏生葛洪再次開了口,道:“我曾提醒過你,不管你以什麼樣的身份待她,也要清楚,她為你做的不少,不管你之後如何抉擇,希望你能看到當日她為你所做的一切時,稍有憐惜,你可知緣由?又是否知曉,她究竟為你做了什麼?”

原本冷冽蒼涼的容顏之上閃過一絲陰霾,這話他記得,那時,婧弋曾為自己冒險,他答應過他的,而如今,他竟親手傷了她。

“對不起……”

葛洪卻如若未聞般,視線落在那粒褐紅的藥丸,道:“你身中血魅之毒,要想盡解其毒,雖難,卻並非無法可尋,但所需藥物卻是罕見至極,尤其是雪焰花。”

“這雪焰之花,生長於雪山之巔,極其罕見,但開花卻是更難,需以血喂養引誘,可萬血之中,人血最佳,心頭之血更甚之……”

石閔握著木盒的手微顫,似猜到了什麼,眸光亦帶著些許驚恐看著麵前的人。“你說……什麼……”

葛洪看著眼前的人,神色平靜,滄桑的聲音卻不帶一絲溫度,似要將眼前麵色蒼白到極致的人最後一絲防線擊垮。“她以心頭之血喂藥,險些喪命。”

一字一句卻如利劍襲來,似要將他本已殘破不堪的心絞的血肉模糊方才罷休。

他看著那盒中那褐色的藥丸,淡淡餘光下,似有耀眼的光芒在閃爍,刺的他本該麻木的心陣陣生疼。

難怪……難怪她當時會出現在徒太山上……

難怪……難怪她的傷會在心口……

難怪……她當時手中會抱著一個紫檀盒子……

是因為自己,是因為自己,所以……她連命都不要了嗎……

而他……竟親手傷了她……

她的心中,該是怎樣的蒼涼……

記憶紛亂,他不曾嚐過這撕扯心肺,骨骼俱痛的滋味,這種痛不似剜肉刮骨,亦或者是針紮刀刺,是叫人分辨不出的迷惑。

千言萬語堵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槍劍叢生,紮的骨肉鮮血淋漓。“她恨我……她該是恨我的……”

“我雖不知道你為何會出手傷她,亦不知道在火災發生的前一夜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但這樣的結局或許也不是最壞的,作為師父,我雖對你有怨怪,但我也了解這個徒兒,她不顧自己性命也要換你一條生路,該是不想讓你有礙的。”

“你說什麼!”石閔霍然站起身,以鬼魅一般的速度逼近葛洪,眸光赤紅,聲音顫抖。“火災前一夜……她來了這裏……”

葛洪蒼白的眉宇輕蹙,道:“你重傷不醒,你以為她真能放心?”

石閔腳下踉蹌,火災前一夜,那便是他剛剛醒來的那夜,可那時,除了菻兒,並沒有旁人……

忽的,他腳步一頓,瞳孔微縮。

菻兒……

“人既已故,恩怨已散,這也是我能為這個徒兒做的唯一一件事,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也舉步離開。

石閔僵直站在那裏,眼裏血絲浸瞞,手指緩緩攥緊,似要將自己拆碎啃噬,撕扯心肺,可即便如此自受折磨,也不叫旁人看去一分淒慘的模樣!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