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順序,是不能搞錯的。
搞錯的話,荷蘭中立、廢棄英荷同盟條約本身,就成為了英國和法國利益交換的一部分了。
而這個部分的要價太高,法國也得需要付出別的東西,很可能北美殖民地或者印度就拿不回來了。
但即便順序搞對了,也得先暗地裏和法國商量:跟你商量商量,我們在荷蘭鼓搗政變,你得承認,而且也認可荷蘭中立,不再入侵荷蘭啊。
隻有法國這邊承認了,荷蘭那邊才好搞政變。
因為,隻要不說出去,荷蘭百姓會覺得:是攝政派,拯救了荷蘭,避免了荷蘭被法國入侵,所以為什麼不認可攝政派上台呢?
相反,若是法國這邊沒點頭,攝政派政變了、法國繼續進攻,那戰後的大黑鍋,就得攝政派來背了。
故而,整體順序是:
法國點頭同意,中法達成密約,在荷蘭代表不在場的情況下決定荷蘭的命運。
密約達成,大順支持荷蘭攝政派政變,奧蘭治派滾蛋,七省共和國宣布中立、廢除英荷共同防禦條約。
法國立刻承認荷蘭中立,宣布與荷蘭停戰,荷蘭人民歡呼攝政派拯救荷蘭。
英法媾和,媾和談判中,荷蘭不再是雙方的籌碼。
法國拿回加拿大和印度,英國護住了漢諾威得到法國的承認。
荷蘭加入武裝中立同盟,重組中荷聯合的東印度公司,開展走私大業。
法國帶頭承認武裝中立同盟條約,倒逼英國不得不承認。
武裝中立這四個字的精髓,就在於此:海軍弱勢的一方必然承認、認可;海軍強勢的一方也不得不承認、認可。
因為,人家中立是“武裝”、“中立”。
不給中立的機會,那就隻好武裝不中立咯。
這是一環套一環的,順序錯了,問題就大了。
齊國公對劉鈺的計劃了如指掌,此時應對起來,自是遊刃有餘。
“國王殿下,羅刹國出兵一事,對法蘭西來說,並不是好消息啊。”
“赫爾曼元帥固然善戰,隻是若繼續打下去,國庫空虛、兵員疲乏。”
“這英國人居於島上,不出兵卒,挑唆奧、羅各國打壓法蘭西。”
“我對英國所知雖不多,卻也知道,那英王使臣來天朝時,國書頭銜上,是有法蘭西國王的頭銜的。”
他不動聲色地又提醒了一下路易十五:英法矛盾,才是主要矛盾。你繼續打下去,英國人就損失點錢,卻弄得法國和俄國、奧地利都成了死敵,沒必要啊。
至於國書問題,這也不是齊國公胡謅。原本曆史上馬戛爾尼使團帶的國書上,英王的頭銜也是有法蘭西國王這個銜的,英法國王頭銜的這點破事誰人不知?
“天朝固然是法蘭西國忠誠可靠的盟友,但大洋阻隔,天朝的影響力如今連馬六甲都出不去。便是印度之爭,也有心無力。”
“是以,以我愚見,這法蘭西國在歐洲,除了西班牙,還需要有個盟友。也非是我挑唆,這西班牙國,陸戰,不行;海戰,也就一般呐。”
“那普魯士國,雖然能打,但背信棄義,連續兩次,誰人不知?他隻要他想要的,卻不會顧及盟友,隨時可能被判。所以,普魯士不是一個適合的盟友。”
“瑞典曾經強勢,以微弱小國,成就過霸業。但經四年前一戰,可知這瑞典,早已不是當初的瑞典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雖是猛虎今卻病弱,是以,瑞典國為盟,亦不合適。”
“所餘者,奧地利、羅刹也。必從其中選一個啊。若是二國皆為英人盟友,法蘭西國寢食難安啊。”
這些話,當然是有道理的,而且出發點就是英法矛盾是法國外交上的主要矛盾這一點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