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證南洋的安穩,就需要一支艦隊。所以為了這支艦隊,要投錢。
要廢漕改海的同時,還能安置黃淮運河地區的百姓,這就需要錢。
原本的賦稅和支持,基本平衡,捉襟見肘。需要新的財源,來保證廢漕改海的費用。
新的錢從哪裏來?
南洋。
至於解決人多地少的矛盾,皇帝也有自己的想法。
百姓活不下去,才會下南洋。隻要讓朝廷在南洋有一定的勢力,政策上允許百姓下南洋,但並不是如同內地省份一樣管轄,這不也可以解決嗎?
朝廷每年收的稅,除了打仗、官員開銷、軍費等,很多都要用在賑災、救濟這些事上。
因為大順得下的過程,使得大順對於賑濟和救災相當在意。畢竟太祖皇帝怎麼起家的,也怕後人有學有樣。正所謂你李自成幹得,我等便幹不得?
但皇帝覺得,既然朝廷有了一支海軍,海軍又特麼的簡直是個吞金巨獸,尋常割據勢力可是絕無能力搞起來的。便是有人在南洋作亂,難不成能一葦渡海,去京城奪了鳥位?
若是如內地省份一般,改土歸流、賑災救濟、郡縣同化,一年往裏麵得扔多少錢?
可要是按照西洋人的思維,把南洋做殖民地,這不就省錢了嗎?百姓活不下去了,願意下南洋,且下,但朝廷也不會如同安置東北、西北移民一般,多花好多錢。
這樣一來,不但省錢,還能賺錢。
若能有錢把黃淮、運河問題解決了;若能弄到錢,將來科學院的鐵軌路計劃成功,穿過鬆遼分水嶺、穿過河西走廊……皇帝還覺得大順不定真要追趕商周,搞出八百年基業哩。
當初劉鈺嚇唬皇帝,南洋若有強勢的海軍,切斷漕運、支持叛亂,我看著大順要完呐。
現在,海軍有了、南洋奪了。東北、西北可能出現一個能問鼎中原的政權,可南洋怕個毬?難不成一葦渡海?
這就導致皇帝對待南洋,與對待東北西北等故土新歸之地、以及朝內部的基本盤的漢地諸省,心態上就完全不同。
在下南洋的問題上,劉鈺和皇帝是同路人。別管目的是啥、別管內核是啥,總之下南洋這個過程是一致的。
但在下南洋之後,兩個人其實有相當大的分歧。
而這,也將直接關係到南洋將來的政策。
牛二等人的屁股決定腦袋,他們覺得荷蘭人的強迫種植製、拉攏鄉紳村長的政策,確實不錯。
站在皇帝對南洋的態度上,也確實對的不能再對。
十畝地,六畝歸己、四畝要強迫種植經濟作物做土地稅。在歐洲賣10銀幣的咖啡,強迫種植做土地稅、或者壟斷收購,可能也就花個1銀幣。
十倍的利潤,而且幾年之內就能見效。
咖啡樹宜生長在高海拔、火山或石灰岩或花崗岩土質,高溫時多雲或有蔭蔽樹,晝夜溫差大,幹濕季明顯,土壤肥沃的地方。
錫蘭或者爪哇,有山區、有高海拔、有火山,最是適合種植這東西的。而且爪哇的咖啡,因著很適合,質量確實好。
一般來,咖啡從種到收,隻要四年時間。而且現在咖啡在歐洲的價格很高,利潤比起因為“人體四液”學退潮的香料,利潤要高。
藍葉藤作為提煉靛藍染料的作物,爪哇也非常適合種植。伴隨著棉紡織業的發展、英國開始逐步放寬棉布管製、《曼徹斯特法案》開始打破棉布禁穿的壁壘等,靛草的價格也在節節攀升。
當初荷蘭人想要把在糖廠和甘蔗園的華人屠殺幹淨,為產業轉型設想的路線,就是搞咖啡和靛草。
所以才在萬隆地區,試行了勃良安製度,也就是強迫種植製度。
在華人起義之前,勃良安地區的強迫種植製度,一度讓公司董事會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利潤增長點。
站在良心的角度,這個政策對嗎?簡直錯的離譜,完全就是變種的農奴製。
站在長久的角度,這個政策對嗎?也是錯的離譜,推廣的三十年內,要不爆發大規模起義,那就見了鬼了。
但站在短期的、利潤的角度,這個政策對嗎?簡直是對的不能再對了。幾乎零成本的收購價、本地村長當二鬼子來壓製強迫村社百姓。
咖啡四年、藍葉藤三年,最多五年,隻要保證能賣到歐洲、打開染色棉布的走私銷路,爪哇一年至少貢獻三五百萬兩白銀。
而且,短期見效。
對於官員來,這當然是功績。二三十年後可能的大起義,關我吊事?哪個王八蛋能當二三十年的爪哇都督?當二三十年都督,朝廷這是準備封爪哇王了呢?還是準備搞出個爪哇土司?顯然不用考慮二三十年後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