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會通中西,以求超勝(3 / 3)

工匠要是和士大夫們一起站在朝堂,但凡有點血性的士大夫,就會回去投湖自盡的。

李淦沒有說話,而是細細琢磨了一番劉鈺的話,久久不語。

其餘和劉鈺一起跪著的人,卻是暗暗心驚劉鈺的膽子真的有夠大,本來這件事馬上就要了了,這時候卻偏偏又說這些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幾人心想,入恁娘的,以後你劉守常叫我們去幹啥,都得先琢磨琢磨。再不敢聽你的了,這是要嚇死人啊。

膽子這麼大,遲早要吃虧的。見好就收吧,兄弟。

李淦倒是很欣賞劉鈺的膽大,之前他就開過玩笑,說縮頭縮腦的老王八生出來個橫行無忌的螃蟹。

隻是劉鈺說的這番話,李淦越是愛才,就越得不置可否。

福建教案引發的導火索,導致朝中大亂,黨爭將起。

西法黨、守舊黨爭執不堪,耶穌會那邊又火上添油地傳來了教廷諭令,這樣的風口浪尖上,兩邊都隻能走極端。

守舊黨必須要極為守舊複古,才可被守舊黨看成自己人;西法黨又要極端激進,才能被西法黨看成自己人。

誰站在中間,尤其是什麼“師夷長技以製夷”之類的話,那是要被兩邊攻訐的。

即便劉鈺身後還有個翼國公,但這樣的風口浪尖,哪裏是一個武德宮的十七八歲少年能頂得住的?

隻有到兩邊鬥的兩敗俱傷時候,皇帝才能居中調和。那時候雙方都鬥的沒了力氣,也能接受這個折中之策。

尤其是劉鈺身上還有個大汙點、大麻煩——之前和傳教士走的太近,如今又弄出個熱氣球飛升,禦史言官一句“窺探禁宮、大不敬”,便是翼國公都扛不住。

想到這,出於保護,李淦笑道:“孩子話。你懂什麼是體?什麼是用?你做的這大孔明燈,無非是術,不足稱道。”

劉鈺也是鐵了心了,得寸進尺,見皇帝沒有苛責的意思,又道:“陛下,術變了多了,道還能是原來的道嗎?我聽那些傳教士說,西夷已用自生火銃,卻不知陛下是否知曉?”

自生火銃,也就是所謂的燧發槍。

李淦點頭道:“朕知道,無非是自生火銃,晾也沒什麼特殊。隻是施放便利一些,那些傳教士也曾貢給朕幾支,時常還有燧石不發火的情況。倒也不見得就多好。”

燧發槍的點火率確實是個問題,即便再發展幾十年,燧石激發的火星也不能保證百分百點燃引藥。在發火率上,肯定是不如明火的火繩槍的。

但新事物總是有進步空間的,尤其是單看燧發槍算不得什麼,可配上一整套與之相配套的軍事體製改革,那就遠遠超越了大順的火繩槍、冷兵器混編;靠數量優勢的大炮來毆打周邊小朋友的戰術體製了。

劉鈺見皇帝這麼說,眼珠一轉,想到了一番話。不但可以繼續試探,至少在皇帝心裏留下一些變革的種子,也順便清洗一下自己和傳教士來往過密的傳聞。

這時候,是該賣隊友、賣師傅了。

“陛下,我家中也有傳教士帶來的自生火銃。隻是,那些西洋傳教士說的並不完全,不敢說包藏禍心,但恐怕他們也是一知半解。”

“隻論自生火銃,比之火繩鳥槍,或許進步不大。但其實我多方打聽才知道,西洋除了用燧發槍外,更有刺刀一物,那才是關鍵之物。如此一來,就可謂是術大變,則舊道不通,導致整個戰法都變了。”

“那些傳教士亦或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亦或許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卻隻說其一不說其二,我才憂慮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