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會通中西,以求超勝(2 / 3)

這是極大的誇獎。

旁邊一起的人均想,守常兄這是撞了大運了,不但無過,看樣子竟是簡在帝心了。

日後怕不是前途無量,翼國公家裏這是又要出個人物了?

雖然武德宮裏若能入上舍,評上上,那是堪稱魁首,與狀元同級的。

可劉鈺此時終究隻是個內舍生員,竟能入得陛下法眼,還去打聽了成績,這其中的意味可是大大不同。

尤其是那句“日後才可為國盡力”,這是一句極為難得的勉勵啊。

同樣的話,從皇帝嘴裏蹦出來,那意義可是大不一樣的。

眾人心裏多有豔羨、嫉妒。

唯獨劉鈺聽了這話,心裏略有些不爽。

心說到頭來還是“樊遲問稼、子曰小人哉”的那一套?

今天這事既然沒有大問題,也都走到這一步了,劉鈺狠下心,回道:“陛下,我聞蒙元時候,西域人阿老瓦丁,善鑄炮,乃封萬戶。工匠亦可封侯。”

“蒙元雖胡朝,然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此事亦可為鑒。”

“兵書、禮儀、大義,自有大用。然縱算衛霍複生、孫白重現,以秦漢之兵器,又豈能敵得過如今火炮大銃?”

“我以為,發明火銃火藥之人,其功不下衛霍。此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史書竟然無名,實在可惜可歎。”

“若衛霍複生、孫白重現,以如今火銃、火炮,精熟之後,一樣可以縱橫天下。”

“此前明徐光啟所以言:會通中西,以求超勝。我以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師夷長技以製夷,如此國運方可昌盛久遠。”

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如明鏡一般。

心想若是如此,國運自是昌盛,但一家一姓的帝王怕是用不了百年就要滾蛋了。

他有個喜好西學的人設,這番“會通中西、以求超勝”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便一點都不違和。

李淦琢磨了一下後半句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這八個字,總覺得有些不對,似乎和劉鈺說的不是一回事。

按劉鈺說的意思,就算是衛青、霍去病、孫武、白起等人複生,以秦漢時候的青銅兵器、鐵兵器,來打現在的尋常將領,難以取勝。

但若是這些名將複生,熟悉了槍炮的用法,自然也會推陳出新,新編練一套戰法,足以攻城略地戰無不勝。

這等同於偷換了一下概念,把“中學為體”的中學,直接換成了古人的智慧,而非是經史子集。

但正所謂“六經注我、我注六經”。

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到底如何解釋,自然還輪不到一個小小的劉鈺,還要看皇帝希望怎麼解釋,怎麼定義為體的“中學”到底是哪些。

又如劉鈺剛才說的,蒙元時候工匠封萬戶侯的事,這算是啥?

是體?還是用?

是用的話,那就動搖了體——樊遲問種地的事,孔子說什麼叫小人?這就叫小人啊,隻要學好禮儀,四方的百姓就會來投奔,哪裏用得著學種地呢——如果工匠也能封萬戶,那天朝與夷狄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這個西學為用的“用”,用到什麼程度?哪些可以用?

以用逼體,這是無解的:輕視工匠,火器與科技肯定不如西方;重視工匠,那就是天朝體係的崩塌,士大夫定然不屑與工匠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