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就能看到。
“你看。”墨非離遙遠的一處銀色光芒的位置,“那裏是不是能看到水光琳琳?”
“那裏是?”
“護城河!”
難怪。
“還有那裏,那裏就是三道街,德聚齋就在旁邊……”
“還有那裏……”
……
最後破碎無聲。
雲若煙看到滿目瘡痍的山河,和家家緊閉著的大門和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王城。
雲若煙挑了一處還算幹淨的城牆坐下了,然後仰頭看著月亮,不多時就聽到有人輕聲笑著走過來。
“雲若煙。”
那人聲音清朗,雲若煙察覺到動靜回頭看,看到那人迎著似是被血色蒙蔽了月色而來,錦衣華服,眉眼帶了些許的黯然。
是墨非鈺。
雲若煙嚇了一跳,當即就從城牆上的邊沿站了起來,和墨非鈺對視了幾眼又察覺到二人之間尷尬的不行。
好像之間隔著一條鴻溝。
看不見卻又攔著她。
她怎麼也過不去。
半晌,雲若煙拱手行禮,行的卻是個東陵的禮數:“八皇子……皇上金安。”
墨非鈺倒是也沒在意這些話。
他手裏提著兩壺酒,閑踱著走到雲若煙身邊,自己也仰著頭看著外麵的江山。
黑乎乎的。
沒有光。
墨非鈺輕聲說:“喝酒嗎?”
遲疑了一瞬,雲若煙接過來:“謝謝。”
酒並非果酒,很香很醇厚,幾乎聞一下就會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雲若煙仰頭喝了好幾口,酒太烈了她自己反而被嗆住了,捂住喉嚨咳的麵紅耳赤,咳的眼睛酸澀眼淚也在忍不住的往下流。
墨非鈺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可還好?”
“好。”雲若煙忍住心裏的複雜,她抬起頭輕笑,“酒很好,就是我被嬌生慣養的,這一碰烈酒還真是有些受不住。”
“緩緩。”
二人言談舉止好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又像是多年的朋友不過幾日未見。
熟稔的慣了。
雲若煙突然想到似乎是有這樣的場景的,當日明月高懸,墨非鈺勸她要她離開,最後她卻抵死也不願意和他走——
“八皇子,你放心吧,墨非離不會傷我的。更何況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
“多快?”
“世界終結之前,我,或者你,死去之前。”
果真是再遇見了。
也的確在現在。
雲若煙看著滿目瘡痍的山河,自己第一次覺得愧疚心思這麼深重,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西涼對不起東陵,如果西涼沒有想著侵略東陵的話,不會有這戰事的,也不會讓這山河滿目瘡痍,讓多少黎民百姓顛沛流離。”
“所以呢?”墨非鈺輕笑著回頭,他用手撐著城牆抵著頭看她,“所以你是在以什麼身份向我說對不起?用九娘娘還是朝靄貴主?用西涼的奸細還是用這場戰爭的受害者?”
雲若煙也隻是緘默。
許久。
墨非鈺看著遠處的深厚雲層,伸手輕輕的扼住了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酒的確是很香醇,也特別的烈,他雖然是男人,可到底是錦衣玉食喝酒也隻是碰清酒不曾碰過這種烈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