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繪說要她住在宮中,讓她隨便挑選宮殿,雲若煙無所事事的往前走,最後卻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這裏。
再也不動了。
朝繪當機立斷,“那就住在此處吧。”
這個消息傳到薑貴妃耳朵裏的時候,她正在把玩著桌子上花瓶裏插著的幾支寒梅,聽著公公的話,她手一抖,花瓶就摔在了地上。
摔碎了。
公公當即跪下:“娘娘息怒……”
薑貴妃眼底現出幾縷的枉然無奈,她並沒有感覺到生氣,隻是突然又記起來那個位置覺得心中悲涼異常。
悲涼。
真是悲涼。
她說:“本宮不曾生氣,你去把新帝請來本宮這裏吧,本宮有話要告誡他。”
“是。”
生氣嗎?
不生氣啊。
隻是她覺得很是悲涼,本來一些自己是贏了的,即便沒贏了千江和雲若煙,起碼也是贏了墨非離和他母妃的。
可是到現在她終於相信。
這怎麼可能呢?
她沒贏。
誰都沒贏。
她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失敗者。
墨非鈺停在大殿正中間。
他依舊著了一身白衣。
白衣颯遝,迎風而去,似乎眨眼間就能隨風散去,又似是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
薑貴妃揉著眉心看他。
墨非鈺不說話,她也就不說話。
僵持了大概有大半個時辰,薑貴妃突然覺得悲涼,她看著滿目瘡痍的山河和淒清冷然的宮殿,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濃濃的絕望和失敗。
她輕笑,唇上血色盡失,她也沒空再打理她精致的妝容,如此一看,似是老了二十歲。
她輕笑著叫他:“鈺兒。”
墨非鈺微怔,他有些恍惚,因為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聽到過薑貴妃叫他的乳名。
她一直高高在上。
鼻孔對天。
對誰都是一幅居高臨下的模樣。
可是現在,她的確是老了。
薑貴妃歎了口氣,她也沒有這麼多顧忌了,這大殿裏冷冷清清,這滿目瘡痍的山河我是冷冷清清的。
她悵然的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失敗?我一輩子都在爭都在搶,小時候吧,我和千江去爭朝妄,我知道朝妄不喜歡千江,他甚至於厭惡著千江,於是我就爭,可是我沒爭過。”
她眼底盡是荒蕪之色。
她說:“我覺得我肯定能贏的,可是我沒爭過,朝妄那個人啊,他把自己的七情六欲隱瞞的太深了,我也是到千江死後才知道他居然是深愛著千江的。”
她應該是在笑著的,因為墨非鈺看到她唇角的弧度。
可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母後眼底的悲涼之色。
像是大片大片的花朵瞬間綻放卻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極速的衰敗。
“後來吧,我覺得我贏了,因為千江死了,我覺得朝妄再喜歡她也不過是後來的事了,他遲早會娶了別人,和別人白頭偕老,可是他沒娶我。我也是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歡我,也不是特別的討厭我,而是他從頭到尾都不記得我,我從頭到尾都沒進入到他的生命裏,也從頭到尾都沒在他的記憶裏存活過一時半刻。”
她笑了起來,眼底卻很快的聚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