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們家一直跟著袁王爺,現在,咱們可以向王爺請罪啊!沒準,他老人家會原諒咱們的!”袁夫人麵如土灰的臉,突然閃現出一絲光芒,像從雲端突然墜入大地那般真實的歡喜。
她不甘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富貴就隨著皇權的覆滅而覆滅啊!
“不會的,不會的!我還懷著皇上的孩子的!袁王爺不會原諒我的!”袁妃使勁的搖著腦袋,撫著突起的肚子,“走,咱們去皇上的金殿,或許一直跟著皇上,還有一絲活路!”
“娘娘,袁王爺都要打進宮來了,咱們還要跟著他麼?”袁夫人鮮紅嗜血的嘴唇如她頭上華麗的珠翠般冰冷,自牙縫裏蹦出幾個字:“那咱們以後墮胎,袁王爺會原諒咱們嗎?”
袁妃的身影一瞬間的遲疑,轉過頭對袁夫人不可置信道:“母親,這是我盼了好多年的孩兒啊!”
“娘娘,我這也是為了以後啊!”袁夫人的神色亦是大有不忍之色,可是終究跪在袁妃跟前道:“娘娘,咱們就再次投靠袁王爺吧!”
袁妃的身上因著恐懼與無奈一陣陣發凉,重重無奈的逼迫讓她一口血噴然而出,甜絲絲,又腥澀澀,整個宮殿立刻都彌漫了一股血腥味。
“娘娘!”袁夫人急的幾乎也要嘔出血來,“您怎麼樣了啊!”
廊下的月華被疏疏密密的枝葉篩成細密不一的亮光,袁妃踩著疏密的月華,也不顧身體的不適了,隻是一徑的向前麵皇帝的金殿走去。
“本宮要去金殿,求求皇上在消滅叛亂之後,不要再冷落我了,我不知道袁王爺會叛亂啊!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
吉祥一個人,扶了袁妃又顧不上袁夫人,扶了袁夫人又顧不上袁妃,手忙腳亂的。重重宮殿如邁也邁不盡的溝壑,袁妃心中越急,腳下便越不穩,一個重心不穩當,便重重的跌坐到了地上。
遠遠地有女子的呼叫聲傳來,正是禦前的幾位宮女,邊走邊高呼道:“大家快走吧!皇上已經由老塞北侯保著去塞北了!”
宮殿到處都是明燈,即使是每一條最偏僻的小路,袁妃躺在地上,一左一右由袁夫人與吉祥扶著,卻依舊怎麼也起不來了。
頭頂的燈光讓人覺得燦爛又不真實,她的眼前越來越虛扶,越來越虛扶,“世界,為什麼突然黑暗了呢?”
袁妃的身下,是比袁夫人的嘴唇還要鮮紅的鮮血。袁夫人回頭,原來已經蜿蜒一路了!
“女兒啊!你醒一醒啊!”袁夫人嚎啕大哭,淹沒在這亂哄哄的皇宮裏麵。
袁夫人剛才要袁妃墮胎的話,仿佛是一語成讖,袁妃,真的流產了!
可是,沒有人肯為她們駐足,昨日還在極力的巴結著她們的宮女、太監,如今一眼都不向她們看去。除了逃命,他們的心裏再沒有別的念頭了!
袁王爺的鐵騎如洪水般湧來,個個如狼似虎。皇權派老塞北侯與平瑞王所屬的軍隊雖然忠君,但是終究寡不敵眾。城牆像是缺了一塊的天幕,再不能將戰亂擋在外麵。
後宮嬪妃,本來跟著皇帝一起逃跑,但是在重重追兵的不倦追襲中,死的死,病的病,所折大半。好在,端太妃還在、莊太妃還在、梅太妃還在、靜太妃也在,一應重要的太妃與當朝妃子都在,就隻有一個懷著身孕的袁妃沒有出來,她們母女因為遲疑要不要跟著皇上,最終延誤了隨著帝後出逃的最佳時機。
袁妃躺在血泊之中,像是如煙波浩淼江水般逃跑大軍裏唯一靜止的一根柔柳。
袁夫人的聲音彌漫著柔弱的無助與哀痛,近乎瘋狂的喊叫道:“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誰來救一救我的女兒啊!”
可是,沒有人顧得上她。就像她派人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伊諾,連累瑞雪慘死時,沒有一個人顧得上那個可愛的姑娘。
“嗬嗬,難道這就是命?我們潑天的富貴我不信就這樣一朝散盡了啊!”袁夫人看著漸漸沒有了氣息的袁妃,也一同暈了過去。
鐵騎嘶鳴,逐漸淹沒袁夫人的哭嚎,微朦的月色裏,這呼天搶地的叫喊聲和鐵騎刀槍鳴鏑,成為今夜最錐人心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