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西行,直到夕陽落沒。
“撐死我了!”這是彩兒的聲音,剛刮了一股西北風,把它喂了個飽,我心裏在嘀咕,如果是全世界的鳥兒都喝西北風的話,那敢情兒好,養鳥的就隻用準備一台電風扇,天天人造西北風,一本萬利。
“怎麼還沒到啊?”彩兒見我們都沒理它,有點鬱怒,鼓著腮幫子用翅膀撐著頭趴在芙蓉姐夫頭上——那家夥是個光頭,按那隻鳥來說,趴那兒涼快。
“你少廢話行不行?”我瞪了它一眼,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然後用羨慕的目光看向騎著白馬的唐僧,你看人家白龍馬,作為坐騎就有著作為坐騎的覺悟,哪像這這笨鳥整個兒就是個縣太爺。
“唉!我不吵不吵,咱睡覺還不成?”彩兒從鼻子裏發出“切”的一聲,立刻就趴在芙蓉姐夫的頭上打起了呼嚕,我徹底無語……
整個世界終於清靜了,我明顯看到唐僧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唯有芙蓉姐夫苦著個臉,估計等出了沙漠,他頭上會長滿痱子。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半途上歇息了一會兒,把最後一點幹糧灰飛煙滅了,又強打精神走了十幾裏路,然後還是猴哥眼尖,老遠就看見有房子,我們立刻齊聲歡呼,像屁股著火了一般一路飛跑,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群響馬盜。
彩兒在芙蓉姐夫的頭上被顛醒了,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我們集體把它當成了隱身鳥,眼裏全是清澈澈藍汪汪的水——我們都快幹成木乃伊了。
這是一個極小的村莊,房屋一律是殘壁斷垣,就似經過八國聯軍洗劫過後的圓明園(強烈呼籲:牢記曆史,勿忘國恥!)。我沒跑兩步,就把這村子跑了個對穿,再回過頭,就看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兒帶著幾個漢子向這邊趕來,而唐僧師徒也早已迎了上去。
那老頭兒是這個村的村長,臉上千溝萬壑,顯得倍兒滄桑,我趕上前的時候,唐僧正在進行他那亙古不變的自我介紹:“諸位施主,貧僧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到西天拜佛求經的,路過寶地,天色已晚,想在此歇息一宿,還請施主行個方便。”我看了看已上中天的月亮,估摸著也該半夜了,不知能有宵夜吃不,想到此,我不由自主地回過頭看了看豬哥,豬八戒果然不負眾望,哼哼兩聲,口綻春雷:“老頭兒,你這裏可有什麼齋飯,我們趕了好幾天的路,已經是又餓又渴叻!”
唐僧喝了句“八戒休得無禮”,然後對老頭兒使了個迷倒眾生的微笑,老頭兒心領神會,連忙伸手將我們帶到一個還算囫圇點兒的土屋,然後吩咐那幾個漢子出去,不一會兒他們端了幾個幹餅和一些清水進來,我一看就知道他們剛挨家挨戶去要的,整個小村也就湊了這麼點兒了,我現在覺得自己特不是東西,這不是變相打劫是什麼?
我就搞不懂了,古代化緣的和尚真的那麼牛逼?搞得這些人寧願自己餓肚子都要將口糧交出來?我納悶地拿起一個餅吃了兩口,喝了點水,然後就看到唐僧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拿了一個餅細嚼慢咽,再然後就剩下哥仨兒瞪著盤子裏剩下的兩個幹餅麵麵相覷,我以為他們要謙讓,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大出我的意料:
隻聽唐僧突然咳嗽一聲,孫悟空似乎收到什麼信號似的,首先發難,大喝一聲“呔”,使出抓奶龍爪手,直撲盤子裏的兩個幹餅,卻不料豬八戒早就瞅準時機,不知什麼時候將釘耙變得梳子大小,喝了聲“長”,便見釘耙一伸一縮,一個幹餅便出現在他那隻豬手之上,而芙蓉寡婦——哦,不是寡婦,是姐夫,此時猛地將桌子一翹,那剩下的一個幹餅立刻騰空而起,猴哥也因此撲了個空,三人各顯神通,看的我是眼花繚亂,彩兒此時就坐在桌角,卻出奇的安靜,我詫異一看,隻見那家夥正坐在一個不知從哪裏搞來的小板凳上,兩個翅膀捧著一包爆米花吃得正歡,而眼睛卻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三個武林高手。
此時,豬八戒一把將到手的幹餅吞下了豬胃,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水,而猴哥和姐夫卻紅了眼,直直地盯著那個在天上做自由落體運動的幹餅,這次是芙蓉姐夫先一步躍起,嘴巴大張,正對著幹餅,妄想來個天狗吞月,孰料猴哥將金箍棒一戳,那原本直線下墜的幹餅立刻打著旋兒向一邊飛去,猴哥怪笑一聲,反手將金箍棒一彈,那幹餅立刻劃出了一道極為漂亮的彩虹,啪嗒一聲落在了他那隻毛手裏。
“沙師弟!你又輸了!”猴哥笑得十分燦爛,話一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幹餅吃下肚去,端起碗喝了口水,而沙僧此時才恰好雙腳著地……
唐僧搖頭歎息了一聲,嗔罵道:“悟空,悟能,你們怎麼老是欺負悟淨,來來來,悟淨過來,別哭別哭,到師父這裏來……”
我當時那個惡寒,隻看見鼻涕眼淚橫流的沙僧撲進師父的懷抱,而坐在一邊看熱鬧的彩兒也同樣被雷到,石化了。
然後,豬八戒再次拍了拍肚子,說了句十分昧良心的總結陳詞:“呃,那個,老規矩,輸了的挑行李……”
我聽了這句話,很是同情地看了看芙蓉姐夫,心中豁然開朗:難怪這家夥老挑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