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配合著城池的粗獷,店鋪外觀亦是粗糙的鑿刻和不規則的堆壘,而它在遙遠的某一年亦曾擁有過雕塑般的華麗。

隻是白煌已在龐阿紮根不知多少年,風雨早已經模糊了它的臉,留下滿目的凹痕與斑駁,襯著店鋪深重莊嚴的風格,像極了一位垂暮而睿智的老者,古韻滄桑中,倒也沉澱出一種無法複製的悠遠穩重。

可惜的是,無論店鋪品質信譽多麼延綿,今後大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無法再經營了。

“掌櫃?你是白掌櫃!?”當白祀打開了店門,街上一些老顧客發出不確定的驚呼,希望這不是自己心目中那清冷的美人掌櫃。

“是,抱歉,今日不做生意。”白祀冷淡回了一句,不理眾人幻想的破碎,滿臉的驚愕與探究,進店,關門。

自三年前及笄,父親便將白煌交由她獨自打理了,這是大淵對女兒曆練的一種慣例,而兒子不在弱冠之前成立一番事業,更是被瞧不起,以前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今日才發覺店裏是這麼空蕩蕩的。

店鋪是縱深格局,狹長幽深,黑暗中,古舊的貨架靜靜聳立,宛如忠誠的永夜武士在默默守護,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蠟燭,顏色、粗細、樣式、精致程度不一,種類繁多,但大多為日常消耗用。

挪著腳一步步上二樓,摸索著在臥室找到藥箱,到廚房燒起熱水。

噶蹦噶蹦,咬著硬甜的雲圓,稠糯的內陷纏綿在舌尖,盯了爐上青幽晦詭的火苗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她將雲圓放在一處,下樓拿了一根白燭。

伸出食指測了下尺寸,在燭杆上開始描摹,行雲流水動作中,摹文蜿蜒如蛇,扭著勾細如刀的筆畫,在燭杆迅速爬繞回轉,當指起文終,摹文陡然閃了一下,一股刺人灼烈的侵略性就釋放開來。

噗地一聲輕響,燭芯冒出一縷火苗,燃燒起來。

白祀垂下目光,正要觀察這燭火會對視力起多大作用,忽地,眼前一熱,如朱綢撲麵,瞬間一縷紅淹沒了視野中的黑,隻見燭火無風搖擺,火苗周圍,燙目的紅光開始蠕動,如同燒紅的鐵水一樣,緩緩流動糅合,在她盯視的目光中,凝聚向一處……

沒等探清這是什麼反應,她的心中就陡地升起一陣危機,下意識吹滅了蠟燭。

紅光漸漸黯淡、消失,室內重歸黑暗,將她包籠。

心髒還在嘭嘭劇跳。

白祀捂了捂胸口,平靜呼吸。

剛才,是怎麼回事?

還是我太敏感了?

她決定再嚐試一遍,再出異狀大不了再吹熄了就是。想到可能有因為火文的緣故,她尋了一個火折子,再次點上蠟燭。

焦黑的燭芯,湧出火光,幽幽照亮黑暗,然而,這次紅光沒有再現,一如其它火焰,青蒙蒙的陰森感,對照亮視力沒什麼作用。

果然剛才是因為火文的緣故嗎,為什麼文雕燭沒有?剛才到底在形成什麼?她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再嚐試,害怕看到她不敢想象的東西。

比起常人,她膽子是比較小的,她也不知道緣於何故,怎麼就這樣了,但總覺得有層陰影蒙在心裏,讓她不斷避諱著觸碰這世間的神秘,甘做凡人。

甩了甩頭,捧著聊勝於無的蠟燭,返回二樓。

一邊咬著雲圓,等待熱水燒開後,她擦了擦身子,在各處傷口塗上藥膏,包紮好,饞了一圈又一圈。

包紮完畢後,又回到一樓,為了方便以後的售賣,她翻出架底的大小木盒,將各種蠟燭以一盒十根、二十根、三十根、五十根裝好。

整理完畢後,揉著酸痛的手腳回到臥室,直接在軟床上一躺,盯了天花板一會兒,歎氣一聲,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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