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頷首應道，“奴婢身份低微，不敢逾越宮中規矩！”
恒無奈的搖了搖頭，再喝下手中的酒，卻不似方才那般暢意，反添了些煩氣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過你有事多向德妃請教自是不會錯的！平日裏，無事不要輕易離開出來，讓人看見了總歸……”
恒的話還未說完，她眼角已經隱隱滴出淚來，卻又一副按捺著委屈的樣子，看著讓人心疼，卻逼得恒再是說不出別的話來，恒又關照了她幾句注意身子的話，便匆匆離開。
原本情濃愜意的小酌忽然隻剩下我一人，我抬眸看向尷尬站在那裏的她，月前她還是我宮裏尋常不過的一個宮女，我從前不會計較她叫什麼、來自哪裏，現在卻連刻意回避都無法忽視她，因為她懷著恒的孩子，她代替我懷著恒的孩子，盡管她除了樣貌清秀，實在平常的讓人覺得有些乏味，可我必須佯作親近的關切她幾句，“墜玉，官家今日累了，明日還有早朝，不便在這裏留下，你若是想他了，改日本宮專為你請他來看你！”
墜玉這個名字，是恒為她起的，她姓李，原本有個俗不可耐的名字，著實讓人不再想提起，但因她懷上了恒的孩子，恒為她起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無所謂好不好聽，隻因她是恒背過身後，從發間拔下玉簪拋擲到她正前方而選出來的人，所以叫墜玉。
李墜玉聽得我的話，臉上的委屈又化為感激，忙躬身謝我，但又吞吐道，“陛下，是否不喜歡奴婢……還是奴婢做錯了什麼，惹得陛下不高興了……陛下從奴婢有了身孕後，似乎再也不願親近奴婢。”她壯著膽子說了這些話，竟哀求我道，“還望娘娘為奴婢點撥一二！”
我已然遷就了她，她竟然還想著向我討教方法去取悅恒？這既然我覺得可笑，也讓我覺得可恨，但我麵上依舊保持著寬厚的微笑，起身走到她麵前道，“你沒有做錯什麼，也不是官家不喜歡你，隻是你對官家而言還有些陌生，所以他對你有些疏遠，不多時一切都會好的！”
李墜玉將信將疑的望著我，好像她不全然信我的話，但她又不得不點頭相信我的話。我讓諾兒送她回房，她望著恒坐過的地方，還有些不舍得。
蕊兒望著她離開的方向，靠近我身邊，低聲道，“娘娘為何不明白告訴她，她不過就是借腹生子的工具而已，不該奢求太多！”
我坐回飯桌邊，繼續喝著方才的酒道，“你沒有過孩子，怎會懂得一個女人對於骨肉的不舍。若是她明知將來得不到這個孩子，或許她寧可沒有這個孩子……一切還是等到她胎像穩定了再說吧！”
蕊兒不知被我什麼話觸動到了，神色刹那間轉為死灰，黯然沉默了許久，才接著我的話道，“如果一個母親不配撫養孩子，那就應當任命！這世上，無奈的事情很多，她還是應當早些接受現實！”
我覺得她的話有些無情，反問道，“這世上會有不配撫養自己親生孩子的母親嗎？”
蕊兒抿了抿唇，僵硬著看似有些冷酷的麵容道，“有，若是一個母親不配給予子女更好的，那她應當識時務。這對母親或許無情，對孩子卻是最好的，生娘在很多時候比不得養娘大！”
蕊兒發自肺腑的漠然仿佛一把匕首那般冰冷的切割著我對李墜玉的同情，我一麵覺得她冷漠，一麵卻又覺得她的言語之間仿佛透著親身經曆的悲涼。但我想要從她的臉上分辨出一些頭緒來，看到的仍是那麵不露破綻的肅然神情。
我收回無法探測到根底的眼神，繼續自斟自酌道，“明日，就去庫房裏挑幾樣好東西送去給她。不管怎樣，懷胎十月總是不易的！”
蕊兒不說話，我又想起一事道，“順便從書房裏挑幾本書給她送過去，恒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在意這一層的，她既然在屋裏閑著，學幾個字總是不難！”
蕊兒還是不說話，送了李墜玉回來後的諾兒卻接話道，“娘娘還是別費那個心思了，她除了期盼著官家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對她另眼相待之外，也沒有別的出息。她既不懂得這宮裏生活的情趣，更不明白在這宮裏所需的智慧，她隻把自己當成民間的普通民婦那般，以為隻要織著布就能等到耕田的漢子歸家，對別的事情確實茫然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