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氏尖細著喉嚨接茬道,“劉娘娘恐怕一時還沒有轉過彎來,再說這規矩、禮儀,都是要從小學起的,劉娘娘到了這個歲數才要開始學,自然比尋常人反應慢些!”
說到“反應慢”三字,有些人跟著偷笑,倒是沈氏出麵平息道,“算了、算了,不過是些虛禮,都是自己姐妹,何必較真!”
陳洢水挑眉道,“虛禮?”她對沈氏的清高不以為然道,“若說隻是虛禮,那我們平日裏的起立坐行可有大半都是虛以應付,就像我們如今的身份,也不過是個虛禮而已!”
她不像是針對我的,倒像是在自我嘲解。
沈氏也不再多言,帶頭請大家坐下,杜氏一直裝作高傲的樣子不願親自出麵,見沈氏先妥協,卻有些不高興,擺手攔道,“且慢,我們帶來的東西還未送給劉娘娘,怎麼能先坐下呢!自來都是先送了禮才有入座的道理!”
沈氏被她這麼一說,半坐下的身子又直了起來,巴巴的看著杜氏,杜氏一揮手,殿外便是隨侍的太監、丫頭等人或是抬著、或是捧著大大小小的喜品進來,每樣東西杜氏都讓送到我麵前看過,無非就是些上好的衣料、珠寶玉器之類,雖然精貴,但沒一樣能夠提起我的興趣,杜氏卻十分得意道,“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姐妹送給劉娘娘的一些心意。有些是宮外各家送的,更多的還是官家從寶庫裏取出來賞我們的,既然都是自家姐妹,也不能我們都得了,反冷落了劉娘娘。”
我場麵的應了一聲“有心了。”心裏卻好笑,自來常人都知我不愛這些東西,她偏偏挑這些東西來向我顯擺,也真是俗不可耐了。
杜氏見我反應平常,顯得有些失望,忙使了個眼色給戴氏,戴氏又裝腔作勢道,“劉娘娘向來清減,不愛好這些東西也不足為怪,不過出去時還不能讓外麵看了笑話,就好比劉娘娘這窄袖小襖、平頭鞋,以後還是少穿為好。若是這裏的人裁不出好的衣裳樣子,妾倒是可以撥幾個得力的人來幫一幫娘娘,大家收拾的體麵了,方能體現出天家威儀啊!”
她們趕著來向我炫耀,還要管束起我的衣著、打扮來了,我輕笑道,“各位娘娘顧慮的是,天家威儀就是要靠衣裳、服飾來堆砌,妾確實太過刻板,以後改了便是!”
戴氏一聽我話裏是有嘲諷她華而不實的意思,忙辯道,“妾不是這個意思,妾是說,我們身為後苑女子當注意儀容,不可自輕!”
我連連點頭道,“戴順容說的是,當是不敢自輕,否則光是注重了容貌,卻又自輕,豈不是淪落的和那花街柳巷的女子一般了!”
戴氏不如我老練,被嗆的接不上話來,杜氏冷冷一笑,順勢坐下道,“劉娘娘還是這麼談笑自如,倒是枉費我們姐妹這麼擔心了!”眾人見她坐下了,紛紛跟著坐下,杜氏繼續道,“哎,我們也不過是怕劉娘娘傷心,趕著來探望你罷了。說到底,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事,何曾落到過娘娘身上,如今應驗了,還當勸劉娘娘保重些才是!”
這套“陰陽怪氣”的作勢,我已早是見怪不怪,無論她說的何等拿捏作勢,我心裏亦是不起半點波瀾,隻是含笑望著殿外,好像神思飄忽全然沒有聽到她所言一般,杜氏在我身上戳不到痛處,反倒自己不快起來,語態加急道,“以後劉娘娘若是碰到了什麼麻煩,盡管來找我們便是,我們都是齊心的,在官家麵前總比你一個人來的好說話!”
杜氏想著以眾人之勢威脅我服軟,我卻聊賴的應了句,“先行謝過各位娘娘了!”便再也無所表示。
杜氏略覺尷尬,順著我目光看去的地方,幹脆冷嘲道,“該來的早就來了,到了這會,不該來的也不會再來了。劉娘娘若是不死心,倒不如本宮差人去問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