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眉目皺的更緊,麵容堆滿憤怒,緊閉的雙唇略微顫動,好似滿腹憤恨無從釋懷,攢成拳的手指節發白,聲聲輕微的響動叫出心中的不平。
沉默許久,軒轅弘終是開了口,話語稍有平和,“快四更了,你也去休息吧。”
“少莊主,您的客房讓給了嚴小姐,這裏太過簡陋,還是去奴婢的房中安歇,換奴婢在這裏便是了。”
“不必了,我一個習武之人,那裏都可以休息,你下去吧。”
“可是……”
“不早了,回去吧,”軒轅弘眉目一落,口氣中有了倦怠,“我累了。”
紅鸞心中好似烈火灼燒,分外不平,確又無可奈何,足下一踏甩臂而去,剛走兩步,身後倦怠之音再次響起,然而這話跟像是火上澆油,讓她灼熱難耐。
“等等,”軒轅弘長長舒了一口氣,話語平和確是不容反駁的命令,“今日之事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二小姐,”未聽到回應,軒轅弘不由加重語氣,“記下了?”
“……記下了。”紅鸞硬生咬下這幾個字,忍不住甩門而去。
軒轅弘漸漸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天上那輪殘月,默然歎息。嚴雪嬈之前用的那招應該喚作“一現飛紅”,年幼之時,父親一次酒後同他略微提及過,至今記憶猶新。
“劍影一現血無痕,卻到聲落紅滿天”,父親自道年輕之時見過一次,便以終生不忘,白須老者被十人用繩索捆綁圍在當中,顯然是困中之獸無力回天,其中一人還高舉著他太過普通的劍嘲弄,然眾人的笑聲卻在下一刻全然消失。
老者指尖一彈,一物飛出擦過拉得筆直的繩索,再次彈出撞在劍鞘末端,便見一道光影閃過,伴隨一聲低吟,瞬間隕落,那人手中一鬆掌中的劍鞘直直墜下地麵,揚起塵土。
便在此時眾人咽喉迸射一道鮮紅,天空好似下起了一場血色之雨,老者立在當中,繩索環身,仰天長嘯,還未及眨眼的瞬間,一切全然扭轉,他仿若地獄深層走出的不滅陰魂,叫人觸目驚心,望而生畏。
父親所言對幼年的軒轅弘而言就好似一個傳奇的故事,不成想幾十年後他也會見到與之相似之事。隻不過嚴雪嬈卻並未練到絕佳,僅是抽出劍引得旁人注意,想來也不到三成而已,這種招數多少有些陰邪之氣,她又是從何而學來的呢?軒轅弘百思不得其解。
軒轅弘再次舉起發簪,月光下簪末隱約可見三個字——“贈雪嬈”,這是他突如其想悄悄刻上去的,咋一看好似花式的圖樣,不易讓人察覺,“難道真的同二妹說的一樣,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雪嬈了嗎?”軒轅弘自問著,然而答案確是久久未定。
那個自小抱著他的脖頸,嚶嚶啼哭不願鬆手的小丫頭;那個習武歸來性情倔強,同他比武不願認輸的丫頭;那個麵容酷似溫如醇釀、柔如流水的伯母之人,真的變了嗎?軒轅弘的腦中漸漸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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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劍一挑,一身水綠的她多了一絲夏日的清涼,陽光下標致的麵容卻是分外倔強,“再來。”
“比起前幾日已是進步不少,怎麼還不服氣?”軒轅弘笑著打趣兒。
“不服,就是不服,我不信我會一直輸在這招上。”瞪大的雙眸透著不可否認的堅定。
“喲?聽你這口氣,還想贏我不成?”
“是又如何?”她劍身一正,將頭一昂,“我一定可以贏你。”
軒轅弘笑得更加開懷,“那好,再比一次,不過……”話音一轉多了玩笑,“若是輸了,可不許像小時候一樣,抱著你弘大哥的脖頸哭個不停,小璟見了可是要誤會的。”
“你——”她麵上一紅,多了窘然羞澀之意,厲聲道:“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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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弘嘴角不由彎起一抹笑,然而在這月色下又再次凝重,手指摩挲著精致淡雅的發簪,長長歎了一口氣,“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
月光淡漠,落在發簪之上,軒轅弘指尖輕搖,仿若聽見“雪步搖”之音,悅耳動聽,仿若仙子呼之欲出,叫人久久留目,暗自嗔笑:“若非那次意外,此刻在手中應該是雪步搖,或許這便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