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上。周圍是一片刺眼的白,窗外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入,粗暴地親吻著房內的的白牆、白床、白被、白地板,還有我蒼白的臉。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和腦海一樣除了白,什麼也沒有。我半睜的眼又疲倦地閉上了,上眼皮重重地砸在了下眼皮上。我在醫院!這個意識在我閉眼的一刹那湧入腦海,昨晚的一幕幕像地上的塵埃被風卷起一樣隨之飄起,竟奇跡般地由飄入了我的眼眶,淚水排擠塵埃似的很自然地湧出。胸口像是被什麼壓著,悶得喘不過氣來。我睜開眼,看到夏小婷趴在我胸口安靜地睡著,我粗暴地把她推開。她撓了撓眼睛,道:“你醒了!醫生說你——”我不想聽她說話,掙紮著起來,走出了病房。她上來拉住我的手臂,被我粗暴地甩開了,如果她再拉一次,我就再沒有力氣甩開她了!她一臉內疚道:“昨天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嵐她——”我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氣血上湧,道:“不要跟我提那個名字!”她頓了頓,道:“醫生說你雖然腦內沒有瘀血,但現在還是不能出院的。”我沒有理她,徑直往前走。她搖了搖頭,停下腳步,轉身走了。我知道她是去辦出院手續去了,但沒有攔她,因為那一刻我認為那是她應該的。走到住院部門口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無論如何不能欠那種人人情,哪怕是一點點。於是,我坐在門口石階上等她出來。她站在我麵前的時候一臉驚喜,道:“你在等我?”我說:“多少錢?”她頓時一臉錯愕,道:“什麼?”我有點厭煩道:“多少錢?”她苦笑道:“是我害你的,這是我應該出的——你不要總這樣酷好不好!”我更不耐煩了,大聲道:“多少錢?”她嚇了一跳,弱弱地說:“一百。”我不用腦子就能知道她在騙我,道:“把單子給我——把單子給我!”她從包裏拿出單子,甩給我,道:“神經病!”說著跑開了。我衝上去拉住了她,她甩開我道:“你弄痛我了!”我說:“給我留個電話,我到時把錢還給你!”她憤憤道:“真是不可理喻!”說著拿出筆和小本子,寫上了一個手機號碼,撕下了那張紙遞給我,道:“為了表示歉意,我請你吃飯總可以吧——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呀!”我沒有理她,徑直走了。她一直跟著我,我隻當她是空氣,和周圍一樣渾濁的空氣。到校門口的時候,她把那本沾著血的《三重門》遞給我,道:“都沾了血,我們換一本吧?”我接過那本書,徑直走進了學校。
到教室坐下後,我拿出那些單子,算了下,將近四百塊。下課後,我去找曉武,就算他沒錢,他還是借錢高手。他們不在教室,飯後,去他們寢室,門上一把鎖!他們都有午休習慣的呀!我等了十幾分鍾,還不見他們回來,有些慌了。我跑去找朱雨誠,他不加思索道:“他們肯定去上網了!”我問:“是不是在新浪網吧?”他驚詫道:“你怎麼知道?”一般人回答這樣問題,都會乘機炫耀一下自己有多聰明,會神機妙算。神機妙算是要用腦子的,我沒有用腦子就想到了,所以沒有炫耀的資格,道:“我去找他們。”朱雨誠說:“我跟你去!”路上,朱雨誠說:“他們現在天天去上網玩遊戲,都不在寢室睡了,還逃課去呢——你說,為什麼他們不好好學習成績還那麼好呢——他們說我少根經,肯定是少根讀書的經,他們有,你也有,大家都有,就我沒有——他們開始帶我去,後來說我笨,浪費點卡,就不讓我玩了,我也不願意玩——上個星期他們都被叫了家長,我勸他們不要玩了,他們還笑我——他們說上網玩遊戲可以賺錢,還說有個比我小一號的胖子還玩遊戲得了世界冠軍——餘月亭,你說玩遊戲真的能賺錢,還能當世界冠軍嗎?”我一路上都想叫他住嘴,可又想知道我成為“孤兒”的這段時間,他們“孤”到了什麼程度,在異世界住了多久,走了多遠,隻好任由他用癡傻的語氣火上澆油般地將我的怒火迅速蔓延。我正要反問他:“你看到他們賺錢了嗎?”時,看到郝媽迎麵走來,她見過我!想一定是為了耗子上網的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耗子再讓我生氣我也必須助紂為虐地幫他。我正想拉著朱雨城繞道走,沒想到,他也看到耗子媽了,驚叫道:“那不是耗子媽嗎——阿姨——”他這一叫,把“歧途”全部堵死了,我恨得咬牙切詞,悲憤地踢了這個蠢豬一腳!郝媽一臉焦慮,跑上來問道:“郝智在學校嗎?”我的一腳除了讓他有了一瞬間的疑惑外,沒產生任何作用,他張口就說:“耗子不在學校,我們也正要去網吧找他!”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心裏暗叫:耗子,快走!為他祈禱的同時,感歎一句:單細胞生物不好惹!不要怪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