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艱難的點了點頭,眼尖的王宏宇清晰的看見這個前Y大隊長以細微的動作抽了抽鼻子,所以他捅了捅正打算上去插嘴的張建,而劉偉軍的神色似乎和吳昊一樣悲切,在他們當中他是唯一一個和吳昊相處了一年的人,這個戰無不勝的隊長深切的悲傷讓他這個知道些底細的人心中同樣沉痛。
吳昊是個單親家庭,他的母親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就拋棄他們父子,跟著一個有錢的大爺去了國外。這是一次喝醉酒的時候錢柯昏頭昏腦的告訴他的,當時他很擔心同樣坐在酒桌上的吳昊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因為在此之前從沒有聽吳昊提起過,也隻有高中時就和吳昊同學的錢柯有所了解,顯然吳昊並不想讓人知道這個多少有些恥辱的曆史。
但當時吳昊隻是笑笑,說其實他也記不清那個女人的樣子了,有老爸就足夠了,他說那個做過職業球員的父親是他的燈塔,也是他永遠不會倒塌的支柱。
隻是現在,這個溫暖可靠的也是唯一的支柱轟然崩塌了。
梅教練一時間更是恍惚呆滯,說了那一句話後就一直保持著半站半坐的姿勢無法置信的盯著吳昊,腦海裏的那些已經早已泛黃的陳年往事一幕幕猶如老舊的黑白放映機般帶著斑駁的雜痕斷斷續續的浮現出來。
她記得那時他們都還正值壯年,當聽到體育總局宣布中國足球聯賽正式改革的消息時,那個和吳昊有八分相似的男人以及現在已經變的無法琢磨的何道,兩個人竟像孩子一樣歡呼雀躍。就是自己,也被感染的情緒失控。
雖然當時何道已經31歲,過了黃金年代,而且也並不具備踢職業足球的體能,但依舊像在忙自己的事情一樣,四處奔走,帶著小他7歲的吳敬易到處試訓…
還有那一天,當吳敬易入選亞洲杯中國隊替補陣容的時候,三個人是如何喝的大醉淋漓,那個年代的男女遠沒有現在如此開放,但那一次吳敬易醉酒之後竟然擁抱了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梅教練也會悄悄的看著那些黑白照片表露出作為女人的一麵,然後告訴自己,這是包辦婚姻的錯誤,是那個時代的錯誤,她無法反抗。
現在站在她眼前的是那個男人遺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財富,當吳敬易將吳昊送到Y大送到她麵前的時候,她就發誓,要讓這個繼承了他的血脈的少年像他父親一樣出色。
一年前她就已經開始接觸這個龐大的計劃,但苦於無法實施,所以任由吳昊他們四處飄蕩,她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磨練,沒能堅持下來的人就是注定要被淘汰的。可當不久前終於開始正式運作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和這個昔日的好友報信,卻沒想到成為了永遠的遺憾。
吳昊似乎看到了梅教練的心思,雖然時間很短,但他的情緒已經有所平複,隻是聲音還有些低沉。“我回去的時候爸爸已經病重了,我將來這裏的事轉告了他,爸爸當時就說一定是教練您的意思。”
梅教練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吳敬易知道年輕的時候她就在JS女子足球隊,並且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和球隊斷過聯係,以他所知道的自然不難聯想到是誰在召集球員,而作為說客四處奔走的郝東海一行人,顯然已經暗示了這支球隊的使命。
吳昊心中知道父親的心事,但上一輩的情感糾葛自然還輪不到他來插嘴,隻是現在他不得不說些什麼。“教練,從我學會踢球起就沒有過半分鬆懈,我一直都在努力的試圖像老爸那樣做個優秀的球員。所以…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梅教練突然抬起頭,仿佛第一次認識吳昊一樣驚詫的看著他。原來他已經知道了,看來自己真的很失敗,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連個孩子都沒騙倒。一直以來,她就將吳昊當做自己所生一樣細致入微的精心教導,又怎麼能讓心思敏銳的吳昊不有所感覺。
一直憋在心裏的苦悶到了這裏終於有所宣泄,吳昊的胸口似乎沒那麼悶了,不像在家裏的時候麵對的都是些看熱鬧的親戚朋友。吳敬易死了?是啊,死了。哦,好可惜啊。當時吳昊想拿哭喪棒砸死他們。
看看這裏,這裏有梅教練,還有場上的那些老朋友,他們都在看著自己,在等著自己上場去一起奔跑,這裏才是屬於他的地盤。
吳昊抬起了頭,臉上多了一絲安慰,甚至有心情朝著劉偉軍點了點頭,而不像剛來時那樣麵目低沉,對誰都不搭理。
劉偉軍想安慰一下隊長,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
其實現在說什麼都是多於的,一個眼神已足以表達他的心情。
“過了老爸的頭七後,我又在家呆了幾天處理了一下後事,讓教練擔心了。”吳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