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現在讓我無法企及一樣,我期待著有一天我也讓他無法望其項背。”
林飛的語氣很平淡,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內容顯然與之格格不入,但比之咬牙切齒的發誓,這樣的口氣反而更讓水音能感受到他的堅決。
就好像沒有人敲桌子拍大腿的吼著我今天一定要吃飯一樣,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根本不值得像發誓一樣的說出來。
“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林飛露出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容,向替補席上的王宏宇等人揮了揮手,他刻意沒去看梅教練,有些不願麵對這個女強人抱歉的眼神。
水音看著林飛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林飛知道的話一定一頭栽下去,因為水音一點都沒從他剛才的笑容裏看出溫柔這兩個字來,她曾經旁敲側擊的向王宏宇打聽過,據王宏宇所知林飛這一年來幾乎沒跟女生接觸過,用張建翻譯後的言簡意賅的話來說就是——除了上課睡覺拉屎放屁就是在踢球了。
為了這個,水音暗爽了好一陣子,不過現在看來也並非隻有好處,無奈之下水音隻得將歎氣藏在心裏,重新看向比賽,何道給她的工作可不輕鬆,需要現場記錄的數據還是很多的。
“歡迎回來。”張建沒心沒肺的摟著林飛的肩膀,坐冷板凳坐得屁股都長痱子了,終於盼到這風光一時無兩的哥們灰頭土臉的被換下場,能多一個人陪著自己坐著總是一件好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你看軍子比我們誰都坐的時間長不照樣活的好好的。”
劉偉軍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張建的話很氣人,但這是事實。
張建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吐了吐舌頭坐了下來。
林飛錘了張建一拳,嘴裏噴著對這個不良青年的友好問候,看上去一點也不在乎張建的風涼話,在很多時候林飛並不願意將自己的負麵情緒表露出來,這讓他覺得自己軟弱,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和誰提起過一直在心中揮之不去的那個身影。
王宏宇僅僅向林飛露出一個理解的表情就又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比賽上。“這個人好厲害!”王宏宇的口氣很感慨,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和向往。
能讓王宏宇說出這種話的人可不多,即使是在訓練中多次讓他無功而返的張建,王宏宇給予的評價也不過就是“還行”。
林飛一直懷疑,在所有這些人當中,真正對足球做到心無旁騖的估計就是這個連吃飯拉屎都要捧著本足球雜誌的小子了。
“林哥。你知道這個吳昊剛才和梅教練說了些什麼嗎?”王宏宇說道。
林飛拍了拍王宏宇的肩膀坐了下來,自顧自的拆著鞋帶,沒有對王宏宇的話做出回應,他並不想知道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要在未來的某一天超越吳昊,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可惜王宏宇不是懂得察言觀色的玲瓏角色,自顧自的說了起來,神采飛揚,就像追星族在描述自己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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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我來了。”一個青年背著簡單的行李包突兀的出現在天癸俱樂部二線隊的訓練基地,他已經站在了替補席前,場上正進行著激烈的對抗,僅僅用聽的,吳昊都能聽見許多熟悉的聲音,這些聲音的主人這一年來始終不曾在他的腦海的變的淡化,就像此時看見的一樣,清晰、真實。郝東海前輩果然沒有誑我,看看眼前的這些人,還能找到比這裏更適合我的地方嗎?若不是這些天壓抑在心中的悲切,吳昊很想孩子氣的歡呼兩聲。
梅教練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的看著比賽,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冷不丁讓她打了個激靈。不知道怎麼搞的,最近半個月以來一直聯係不上這個聲音的主人,她甚至一度懷疑郝東海報銷了油費不辦事,正打算最近兩天去找找看這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不過,現在不要緊了。
“你遲到了。”梅教練故意壓製住心中的喜悅,板著臉看著吳昊。吳昊是那種很自律的球員,以前在Y大的時候她便一眼看重這個比職業球員更注重自身操守的年輕人,雖然偶然會犯些錯誤,但隻要自己一提醒,那以後再也不會在他身上看到同樣的問題。
果不出她所料,吳昊如同以往一般,立刻誠心誠意的低下了腦袋。“教練,對不起。”吳昊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落,這讓四年來與之朝夕相處的梅教練皺起了眉頭,他有心事。
“我爸爸他…前不久去世了…所以…”吳昊盡量的壓抑著心中的悲痛,但依舊有些口齒不清,他沒有抬起頭,好不讓人看見自己再次泛紅的眼眶。
當這話說出來時,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何道身子猛的一震,隨即壓了壓長長的帽簷,將鼻子以上的部位完全藏了起來。一個再熟悉不過卻已經徹底消逝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甚至他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看見那人時,對方說的話。
“要是哪一天,中國能在世界杯上贏一場就好了…”說著這樣無異於癡人說夢的傻話,何道在當時可以清晰的看見對方眼中的憧憬,就如同對方從自己眼中看見的一樣。
你這一死,就再也看不到了啊,吳敬易。
與何道掩藏在心中的震撼相反,若不是多年來的教練生涯,梅教練的情緒幾乎失控。“他…敬易他…去世了?”最後那個字眼,梅教練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將其艱難的擠出牙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