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者,且道行高深,便能脫骨化形,擁有人身。但其過程好似抽髓拆骨,痛苦不堪,若是無極強定力堅持,隻怕中途走火入魔,下場便是灰飛煙滅。因此妖者眾多,幻成人身者卻是少之又少。但如是順利跨過這道艱坎,實力便會突飛猛進,等閑虛境高手也奈何不得。
眥獸見少女前來,紛紛歡躍其身旁,伏低身子搖尾不休。秦矍心中更加確信,這少女定是眥獸狼王無疑。
少女對天空呼哨一聲,那雷唳鷲緩緩降落地麵,大步行至少女麵前,垂首咕咕低鳴。少女輕笑一下,伸手將那小童攬入懷中。
老者神情變得極為難看,似是憤怒,又有些無奈,正對少女嚷嚷什麼。少女也不生氣,隻是微笑著淡淡回應。如此交涉許久,那老者見占不到任何便宜,隻得帶族人悻悻離去,畢竟他也不願為部族白白招惹一位強敵。
眼見一場幹戈化去,少女走至那銀鴟獸屍身旁,歎息一聲,將素手放在屍身上,微微闔眼。隻見銀鴟獸全身登時散射出刺目光芒,金光耀眼。雖是白日,但也令人難以直視。
銀鴟獸屍身越來越小,光芒也隨之黯淡下來,不一會兒便消弭不見,那光芒卻凝成球狀,漂浮空中久久不散。少女娥眉緊蹙,額上沁出汗珠,右手虛托光球,整條右臂倏忽遁出幾道絢麗紫光,與光球彙聚。那光球得紫光結合,竟滴溜溜轉了起來,體積越縮越小,最終凝聚成一個淡紫色小珠,掉落在少女手中。
少女臉色蒼白,顯得些許疲憊。她伸手抹去額上汗水,將手掌攤開,笑吟吟地望著鐵皮獸群。少頃,便有一頭強壯的鐵皮獸走出獸群,眼神柔和溫順,更是蘊含幾分感激神色。
這頭鐵皮獸將嘴巴張開,少女對它低聲說了些什麼,便將紫色小珠往它嘴中拋去。鐵皮獸將小珠吞入肚中,全身猛然一震,仰天嘶吼起來,四肢亂顫,顯得極為痛苦。
其餘鐵皮獸早已散開,騰出足夠空間。隻見這頭鐵皮獸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大,表皮也逐漸由黑色轉為淡銀色。不多時,這頭鐵皮獸便進階成為銀鴟獸,癱倒地上直喘粗氣。
少女見大事已成,歪頭沉吟一番,突然操著一口生硬的北方話道:“何方朋友在此,還請出來相見。”
秦矍心中一凝,知這少女早已發現自己,但自持修為高深,諒這少女也未必能夠將己留下,也不躲避,是以大大方方走出。
雷唳鷲等妖獸不料竟有人躲藏旁邊,立即目露凶光,對著秦矍齜牙咧嘴,低聲連吼。少女急忙喝退眾獸,對秦矍笑道:“這位道長好深修為,想必是來自中原的修士。”
秦矍見這少女雖乃狼妖,言行舉止竟如此得體,也不禁起疑,卻又不好開口,便謙道:“姑娘謬讚了,請問方才那番爭鬥所為何事?”
少女輕描淡寫道:“那些巫夷乃是九黎族後人,素來喜仗著蚩尤先祖的名號橫行,今日與小兒產生些誤會,因此起了爭執,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秦矍心中一奇,指向那小童道:“小兒?莫非這小童便是姑娘的……”
少女緊緊抱起小童,將臉頰貼在他光滑臉蛋上,模樣極是慈愛:“不錯,我名叫玉觀音,這小子是我的親生骨肉,名叫宇文晟。”
秦矍莞爾道:“玉觀音?姑娘這名字好生有趣。原來姑娘夫婿乃宇文姓氏?這姓氏十分少見,我隻知中原有個宇文世家,又不知與這孩子父親有何關聯?”
玉觀音神色登時黯淡下來,眼圈倏爾紅了,垂首歎息道:“這名字乃先夫所取,他說我雖是異族,卻有顆菩薩心腸,便給我取名叫玉觀音,可我又哪是什麼觀音菩薩了。”她停頓一下,神色悲痛,似在追憶往事。半晌又道:“我先夫名為宇文星,可惜身染痼疾,早在八年前便去世了。”
“先夫?”秦矍歉然道:“老道不知夫人伴侶已然過世,還望海涵。”
玉觀音搖頭道:“豈敢,話說生死由命,實乃天意不仁罷了,請道長不必介懷。”
秦矍沉吟許久,緩緩開口道:“宇文星麼?恕老道無識,確實不知宇文家族有何人名為宇文星,莫非隻是碰巧同姓?”
玉觀音幽幽道:“我與先夫初遇乃是離此百丈距離,那處人煙罕至,毒蟲滋生,更是有九毒蠍王出沒,先夫當時遍體鱗傷,神誌不清,傷口早已化膿生蛆,腐爛惡臭,渾身衣物盡爛成碎布條,隻剩下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