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真乃非同小可,秦矍還道自己老眼昏花,複又定睛瞧去,確是一小童無疑。
他還不及思量此事,頓覺空中一陣強橫無比的真元波動,正乃從巫夷族逃離方向傳來。
“此人乃是高手!”秦矍急忙屏住氣息,極目遠眺。隻見遠處那大漢正與一位耄耋老者交談什麼,神情甚為激動,更夾雜著一絲惱火。
那老者麵容枯槁之極,又瘦又矮,僅在腰間圍上一條破舊麻布,一雙老眼黯淡渾濁,手中杵著一根長長烏木棒,人尚不及棒高,瞧去頗為滑稽。
秦矍卻是笑不出來,這老者雖是瘦孱,實力不容小覷。
那雷唳鷲見了這老者,登時仰首唳鳴,雙目狠狠相瞪,顯然是在向老者示威。
上古巫族曾橫行一時,能與闡截二教鬥個旗鼓相當而不落下風,不僅因其巫術神妙詭秘,更因肉身強橫無比,力大無窮。大巫者,能徒手截江斷流,能力拔巨山頑石,其中蚩尤大巫便是佼佼者,便是黃帝也奈其不何。
其後巫族失勢,也逐漸泯然於中原大地,而其精妙巫術也日益流失。如今巫夷不過學得一絲皮毛,更勿提強橫肉身,也失去一爭九州天下資格。
巫族與妖獸之間關係一向不差,夏商年間更是聯手抵抗闡截二教,算是臨時盟友,如今不知為何,卻是大打出手。
那老者倏然騰空而起,行走虛空宛如足踏實地,扯著破鑼嗓子正對那雷唳鷲說些什麼。雷唳鷲不斷低聲嘶鳴,老者卻不住搖頭,神色頗為不滿。秦矍也不知這一人一禽在交談什麼,卻見那銀鴟獸目中凶光大盛,便要晃動小山似的身體跳起身來,將這瘦老鬼一把抓下,狠狠踩扁以泄心頭之恨。
老者見其將欲暴起,先是眉頭一擰,繼而露出一絲冷笑,身形倏忽下沉,雙足踩踏上銀鴟獸後背,竟想阻其躍起。銀鴟獸登時暴怒不已,狂吼一聲,四肢用力刨地,背脊抖動不休,欲將這老者抖落下來。
這老者竟是麵帶獰笑,身形不動如山,足底好似被釘在背脊上,無論銀鴟獸如何用力也掙脫不開。
秦矍見老者使出這手,不由暗自點頭,又見其手中烏木棒一點,便在這銀鴟獸背脊上戳出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來。
銀鴟獸好似頓遭五雷轟頂般,渾身劇烈顫抖,眼淚鼻涕涎水俱齊流出,口中悲號連連,不多時便萎頓在地,四肢抽搐,已然氣絕。
秦矍恍然大悟,原來那根烏木棒便是一件極為厲害的毒器,連銀鴟獸這等厚皮也抵擋不住,被生生腐蝕出一個洞,毒氣順勢透體,頃刻間便要了這銀鴟獸的性命。
餘下的鐵皮獸紛紛圍攏銀鴟獸屍身而來,均悲鳴不已,對老者怒目相視,卻又礙於其神威,不敢造次。
巫夷族人見老者三腳兩下,眨眼間便要了這凶獸性命,紛紛鼓掌呼喝起來。老者麵露得意之色,嘴裏嗚哩哇啦,又與雷唳鷲交談起來,細長手指卻是指向其背上小童。
秦矍一愣,暗忖道:“莫非此番獸巫之爭,竟是為了這個小童不成?不過這小童來曆不明,竟能驅使雷唳鷲這等高等妖獸,實在古怪異常。”
雷唳鷲顯然大是惱怒,忽地振翅一飛衝天,發出一串清亮鷹唳。彷佛一呼百應,隻聽西北方向遙遙傳來幾聲狼嚎,距離雖遠,竟好似聲在耳邊,清晰之極。
隻見二三十頭大白狼飛奔而至,體積約是尋常野狼五倍大小,幽幽眸子綠光迸射,神情凶狠,額上一條細縫,好似被利刃割開一道口子。
這白狼名為眥獸,乃中等妖獸,若是進階為高等妖獸,額上三目開光,實力隨之暴漲,與一名虛境高手也相差無幾。
老者顯然不將這區區數十隻眥獸放在眼中,神色依舊倨傲,抬頭便對雷唳鷲一頓嘰裏呱啦。雷唳鷲卻對老者不理不睬,隻顧在空中盤旋打轉,眺顧遠方,好似在等待某人前來。
忽聽一聲低低哀歎,滿是婉轉哀怨之意,令人心中苦澀。秦矍轉頭望去,隻見一個妙齡少女自西北方踏行虛空,緩緩而至。一步雖慢,竟是數百丈也不止,奇快無比。
秦矍見這少女身段妙曼,僅著寸縷蔽體,膚色蒼白,清秀麵孔上猶存一絲天真爛漫,又見她臀後拖著一條蓬鬆鬆的白尾,心中一驚,敢情這是一個化成人形的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