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道:“無妨,此處環境幽靜,正合我意。不過為何其他房屋無人居住?”
馬青芸輕歎一聲,神色殊無平日跳脫模樣,黯然道:“原本是有的,隻不過……”
她猛然住口,嫣然笑道:“我便不打擾少俠安歇了,明日再見。”說罷轉身出了門口,嬉然道:“好好睡覺,可不許亂踢被褥。”輕輕將門掩上,徑直去了。
張青望著她遠去身影,不禁苦笑一下,麵色漸漸凝重,忖道:“此府果然大有古怪,單說那個祿伯便不簡單,隻怕暗中還藏有修真之人,我需得小心行事。”
待到亥子時辰交接,張青吹熄油燈,悄悄推開房門,放出神識小心查探。過得一會發覺附近無人,便靜靜從門走出,轉身將門掩上,身影倏爾一晃,幾個兔起鶻落已至馬府大堂近旁。隻見大堂偏廳內尚自燈火通明,透過窗欞隱隱可見數道人影。他提氣縱身一躍,如靈貓般輕輕躬腰飛至屋頂,輕輕揭去一片璃瓦,定眼朝廳中瞧去。
但見偏廳擺設頗為簡陋,隻得一張圓桌,一張山水墨畫,便無其他。中間擺放一盞油燈,有五人分坐而圍,正自談論不休。張青放眼瞧去,冷不丁見到個熟人,登時吃了一驚,心中暗忖:“怎地唐周居然也在此?我還以為他不過是個參將罷了,料不到地位如此之高。”
他隻識得唐周,卻不認得其他人。此時一個身著錦袍的白麵老者輕笑道:“如今天下大亂,所謂合久必分,漢室王朝實可謂自作自受,早已內憂外患無窮。靈帝昏庸無道,默許在西園賣官鬻爵,使得新任官僚不但收並土地,且收取極重賦稅,使得大批農民四處流亡,餓殍遍野。這倒也罷了,靈帝卻偏偏好強鬥勝,又要為那羌族蠻子四處征兵,致使國庫空虛,這筆銀兩又該由農民來承擔了。”他聲音有些尖銳,猶如隼鷲唳鳴,聽之頗為刺耳。
又聽得旁邊一位身著便服的儒雅老者頷首道:“徐公公說得不錯,現在朝廷已然淪落到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的危急局麵。不僅那外戚早在一旁虎視眈眈,覬覦這皇位政權已久,又偏生這時遇見百年難遇的旱災,真可謂是禍不單行。”
忽聽得一個粗豪聲音道:“這便是我尋二位大人前來緣由,若是有二位大人在宮內接應,相信此事將會容易許多。”
這說話的乃是一個黝黑的中年漢子,麵容古樸,雙目炯炯有神,頜下蓄些絡腮胡須,顯得略微蓬亂。他聲線雖粗,身材卻是偏瘦。時唯二月,嚴冬雖已過去,但北方地帶依舊寒潮未退,他僅著一件短衫,露出兩條結實臂膀。
張青思索道:“這人竟不怕冷麼?瞧他樣子也不像是修真之人,應當是內力護身。旁邊那人瞧之頗為年青,卻又一臉邪氣,神情奸猾,且二人有些神似,估計乃是父子關係,便是馬姑娘口中的什麼二哥了。如此說來,這個中年人定是馬元義無疑。”
果然,那年青人嘴角一揚,輕笑道:“爹爹,張寶大人曾傳書給我。他說這旱災乃是一個旱魃暗中作亂,叫我們毋須緊張,他自有解決之法。孩兒猜測,這旱災若是繼續幾日,農民種不成莊稼,便無法繳稅,就要受罰挨餓。若是那民心一失,更是給那靈帝亂中添亂,實乃天助我軍也!”
馬元義皺眉道:“宗祁,為父平日說過多少次了。你要始終記得,我們雖是號應張角大人揭竿起義,但最後目的乃是建立太平盛世,使百姓過上無憂無饑的日子。是以心中千萬不可將百姓當成棋子,棄之如敝屐。否則若是失了民心,便會與這漢王朝一般土崩瓦解。”
馬宗祁垂首道:“是,孩兒受教了。”
張青見他口中雖謙遜,但眼中卻無意流露出些許怨毒之色,不禁暗自冷笑道:“這個忤逆子一肚子壞水,將來隻會壞了他老爹的好事。”
徐公公手指輕叩桌麵,笑道:“馬大帥的提議,我回去會慢慢考慮的。時辰不早了,我看還是撤退為妙,明個還要上早朝呐。”說罷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那儒雅老者打趣道:“徐公公身骨硬朗,可是比我這把老骨頭好多啦。”
徐公公瞥他一眼,笑道:“封公公取笑某家了。”
馬元義緩緩起身,對唐周道:“勞煩唐將軍辛苦一趟,送二位大人回家。”
唐周肅道:“遵命。”便走在二位公公之前,往門口行去。
便在這時,隻聽見府中看門衛兵遠遠一聲暴喝:“站住!是什麼人竟敢擅闖馬府!”
張青心中砰然一跳,驚道:“難道他們發現我了?”便一動不動地趴在屋頂上查看情況,卻見眾衛兵舉著火把,紛紛往馬府大門方向衝去。張青奇道;“原來不是我,那會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欲直衝進來?”
此時馬府大門處已傳來砰砰激鬥之聲,不時夾雜幾聲慘嚎,瞬間便被陣陣怒喝之聲掩蓋。他放眼望去,隻見四處火光衝天,不少衛兵衣襟著火,翻滾在地上不住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