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心被男人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一個念頭所驚呆。
“唐時,不要去。”
她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正色說,“唐朗就是個壞蛋,落到如今這地步都是咎由自取,一點都不值得可憐,他差點兒害死你,現在你還……”
“我不是在可憐他。”月光下,唐時眸色清明說,“我隻是想看看,看看能差點兒害死我的人,長什麼樣子。”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模樣,我幫你找照片就是了。”
“沒事的。再說,現在他死了,我活著,哪怕站在他的墓碑前,生氣的也是他。”
“……”葉一心語塞。
這個男人,有時候真的執拗,簡直油鹽不進。
“你若不想去,明日我一個人去。”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去看看他的死對頭了。
沉吟片刻,葉一心有些不情願地說,“算了……我陪你吧。”
畢竟,整個南城市沒人不認識他,頂著這麼一張臉到處跑,而且又失去記憶誰都不認識,萬一碰到不懷好心的騙子怎麼辦?
她可不放心呢。
第二天,葉一心陪著唐時出發了,途徑花店,買了一束白菊花。
算起來,唐朗已經死了快兩個月了,他就被葬在南郊的墓園裏,三麵環海,倒是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隻是,葉一心覺得即便是風水不錯的墓地,給唐朗這種人,都是浪費。
車停在山腳下,踩著一條冗長的白石階梯,二人上了山頂。
遠遠望去,幾座山都布滿了墓碑,延綿不絕,仿佛沒有盡頭,寒風中有種淒涼荒蕪的感覺。
很快找到了唐朗的碑,碑上篆刻著他的名字與生辰,黑白照片之上,那副臉孔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討厭。
唐時站在碑前,冷眼望著照片,靜默無言。
這就是唐朗,他的堂弟,一個一直試圖打敗他,甚至險些殺了他的男人。
他與唐朗之間明明有那麼多的恩怨和仇恨,可他大多都忘記了,此刻心裏反倒出奇的平靜,更沒有什麼怨恨。
他隻覺得,唐朗也算得上是一個強大又可怕的男人,起碼,足夠做他的對手。
葉一心冷聲說,“他生前幹了那麼多壞事,害死那麼多人,現在倒是睡得安穩,算便宜他了!”
“一心。”唐時冷瞥了她一眼,“人都死了,沒必要這樣。”
“本來就是,我誰都能原諒,唯獨不能原諒他!”
見到葉一心一臉的怨氣,就知道這女人是有多痛恨唐朗。
男人沒再多說,使了個眼色。
“好了,把花放上去吧。”
“我才不要呢。”葉一心噘起嘴巴,一臉抗拒。
給唐朗獻花?
別逗了,如果不是念及唐時胳膊有傷,她連拿都不願意拿。
見到她的執拗,唐時發出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
“給我吧。”
他從葉一心手裏接過那束白菊花,放在了唐朗的墓碑前,以示吊唁。
俗話說,人死債消,以前的恩怨,也都該隨風而逝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山頂的寒風裏,突然夾雜著一道女人尖銳的大叫。
“你們在幹什麼!”
這聲音,聽著耳熟。
葉一心怔了一下,驀地側目去看。
一位裹著黑風衣的女人快步走來,臉上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她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像要吃人一樣。
居然是唐家的三夫人,顧美寧,唐朗的生母。
她先是狠狠地瞪了唐時和葉一心一眼,接著目光一轉,死盯著碑前的那束花,隻覺得愈發刺眼。
她一腳踢開了那束花,花瓣散落,一片狼藉。
“嬸嬸,您這是做什麼?”葉一心蹙眉問,礙於還有一層關係,她好歹還喊了一聲嬸嬸。
然而,顧美寧哪裏買賬。
“我不是你嬸嬸!”女人神色憔悴,看上去唐朗的死對她打擊真的很大,可眼中的惡毒之色卻是濃厚。
“唐時,葉一心,用不著你們假惺惺的,馬上滾出這裏!”
這婦人的態度,令葉一心也有些不愉快了。
她小臉一寒,語氣低了幾分,“注意你的態度,我們不想和你吵架,隻是來吊唁而已。”
“吊唁?”
顧美寧就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笑了兩聲,又露出惡狠狠的猙獰模樣。
“我兒子的死全都是你們害的!怕是來看我兒子笑話,向他耀武揚威的吧!他都死了,你們還是不肯放過他嗎?!”
葉一心被氣的肩膀都在顫抖,深呼吸,她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
“您兒子幹的那些事您不是不知道,別用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大吼大叫,唐時才是受害者!”
“嗬,好一個受害者。”顧美寧怨毒的盯著唐時,咬牙道,“可受害者還好端端的活著,我兒子卻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