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歲月流水不回,一朝心碎如灰(1 / 3)

月盈,

猶記昨夜夢回,可歎滿枕相惜。欲箋心思,奈何想去迢迢,怎堪錦書冗冗。

君,

心似鴻鵠,意在蟾宮瓊樓。天涯路,釵裙難隨。

話別,

冬盡春盈,寒襟半更無眠,且小酌佳釀,恨飲對無人。

月缺,

芃野深深,歸期遲遲。雲破曉出,微涼初透.。

四月春風渡關山,斑斕的新綠氤氳渙散,脈若遊絲。下了整夜的雨如斷了線的珍珠,顆顆垂落,綻碎成永不可再拚湊的記憶。然後彙聚成涓涓小流,一去不複返……

“郡主,您醒了?”塔戈娜手托著一盞酥油奶茶自帳外踱進,茶觥上升騰著縷縷微弱的暖意。隻顧著穩妥手中茶盞,卻不知衣裙濕了大半。進了屋裏,方才覺得濕冷寒意,不禁一個哆嗦。

“郡主,您看這茶還熱著的,您還是快些用吧。少將軍可是有命,不得怠慢了您的身子。”

望著帳外瀝瀝春雨,不盡蕭索,胸中薄涼沁心。聽到塔戈娜的調侃,終是收了滿眼愁緒。接過尚算溫熱的奶茶,隻覺得點點暖意在掌心融化,卻難入骨髓。往事如逝水,愁上眉頭為誰……

“如今你眼裏也沒有我這個主子了罷,快去換件衣裙吧,這茶我喝了便是。”落月亦佯裝生氣,斜睨著塔戈娜由於淋雨而瑟瑟發抖的身子比劃道。

“奴婢隻是擔心郡主又是茶飯不思,奴婢……”話還未說完,卻見郡主已然含笑進了內帳,隻覺得言辭多餘。

晌午時分,雨終於停了。烏雲一片片淡去,漸顯幽藍清澈的天空。草尖上噙著顆顆露珠,最終難逃墮入凡塵,碾作塵埃。叢叢落寞瘋狂滋長,不聞言說。空氣中清淺的芬芳終無法辨明是故去的殘荒,或是新吐的嫩蕊……

“郡主的身體好些了嗎?”賀隧巴達馬言語淡定,在塔戈娜聽來卻是漣漪層出,鬆風蕩漾。陽光下他眉目朗然,身姿修長,沉靜溫和。郡主心中終究是沒有他,可他的眼中為何不曾有過其他人。

“回少將軍,郡主身子已經無礙。”

“無礙了嗎?那就好……那就好……”說著已然笑上眼眉,深深地噓出一口氣,似是放下心中大石般轉身闊步而去,步履間難掩輕快。剛剛走出幾步,卻又急步返了回來。倒是把準備離去的塔戈娜驚詫一番。隻見他自袍襟間取出一支銀光閃閃的朱釵。水樣的紋理絲絲入扣,精巧細致,中間嵌著一粒瑩潤的羊脂玉石,滿月般圓滑晶瑩。

“這個……這個是前日在上郡關市上所購,雖不是什麼珍奇古玩,隻希望郡主喜歡。”卻見那七尺男兒臉頰紅暈,話語急促。一邊說著一邊硬是塞到塔戈娜手中,還不等回話就匆忙離去。留下怔怔失神的塔戈娜。他這樣豪爽幹雲的男子,也會有如此細膩的心思,為女子買朱釵嗎?還是隻有郡主那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這樣的饋贈。不容多想,隻是一路蓮步,把這精巧可愛的釵送到了那與之相配的人手中。心中無端空空哀楚,難以排遣。

西漢王朝經曆過六七十年長期的休養生息之後,至武帝建元年間,國力已經充實。據《史記》卷三十《平準書》記載:武帝初年,都城及邊邑米倉盡滿,府庫財物有餘;京師之錢多至不可點校……在這樣富足的物質經濟條件下,匈奴族的日益強大,漸漸成為武帝眼中危機漢朝疆域安危的重要因素。即位初年,他支持祖父偃及王恢等人的積極防禦侵擾策略——遣戍卒駐守邊塞,伺機打擊削弱匈奴勢力。

建元四年四月,會因匈奴部酋徐盧等六人叩關請降,武帝皆收並納。此事大大震驚了匈奴王庭。大單於下令左、右賢王和各部族首領,五月大會蘢城,商議國事。這樣突然的變故,驚擾了整個草原的安寧。就連落月郡主那原本定於下月的婚期也必須順延……

今年的春雨似乎份外綿長,原野上處處繚繞著潮濕的寒意,絲絲縷縷滲入衣裙間,倏然輕顫。

“郡主,少將軍求見。”塔戈娜合攏了素綢織傘立於一側,輕輕掠起額前稍顯淩亂的烏發,微微一禮道。

“請他進來吧。”落月怔怔望著帳外滂沱大雨,輕抬手腕比劃道。許是心中終是不忍那青梅竹馬的人兒在外麵受了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