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珂卻是笑了,那琥珀玉石般的眸子哪怕是在黑夜散發著熠熠光輝,“女官為何覺得我需要女官為我做事。”
薛海娘一時語遏,黛眉倒豎。
南叔珂見她不語,當即緩緩道來,“容我猜測,你以秀女身份入宮卻拒不承寵,若你不願卷入後宮紛爭,大可昔日第一輪選秀時便施計讓自己落選,何苦在殿選時刻意失手,落得為奴為婢的下場。你一心一意為梁氏鋪路,究竟是為報知遇之恩,又或是別有圖謀。想來那梁氏不過是你手中一枚棋子罷了,你入宮實則別有用心吧。”他一雙睿智的眸忽明忽暗,清淺醇和的聲線原該是叫傾聽者心曠神怡,然,此時此刻聽起來,卻是讓人莫名瘮得慌。
薛海娘呼吸一滯,清秀昳麗的臉孔白了幾分,紅唇輕顫,一時半會她竟是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若說顧三能猜到她進宮的目的,多半是因為顧三替她辦事,多少能猜到她意圖,可南叔珂——
她與此人並無交集,先前幾番逢麵也無非是偶遇或是南叔珂刻意挑事。
此人當真是危險至極。
薛海娘天性敏銳,再加之這一世身處後宮紛爭,累積下來的警惕叫她敏銳地感知到來自對方的壓迫感。
見薛海娘靜默未語,南叔珂又道:“你施計讓薛氏將矛頭對準重華殿,即有意向梁氏施壓,你不願梁氏成為棄子,你認為她還未完成你寄予在她身上的使命……你入宮卻不願承寵,而將梁氏視作掌中棋子替你承寵,所以,我猜,你入宮的目的是為了皇上吧。”
南叔珂在笑,熹微月光下,笑容詭異。
薛海娘藏在水袖下緊握著的手顫了顫,緩緩鬆開。
“殿下既說了是猜測,便不該將它曝光。”薛海娘仍是鎮定如斯。
“也是。”南叔珂垂首笑了笑。
薛海娘抬眼看他,越發覺得此人詭異萬分。
他見過南叔珂許多麵,譬如初見時他居於上座,華貴清高,再譬如軒閣時他溫爾儒雅,與北辰旭言笑晏晏,再後來便是夜半遊走宮中遭他攔截,險些被他扼死在那冰冷雪地,而今,他又是一副睿智聰穎,洞曉天機的模樣。
“若殿下無意以此要挾,又無需奴婢為您辦事,便煩請殿下守住此事,日後若有需要奴婢之處,刀山火海必當萬死不辭。”薛海娘欠身施禮,清冽明晰的聲線自她唇間溢出,絲毫看不出前一刻這個人才海飲了兩壇子酒。
“女官冰雪聰慧,精於城府,我隻盼著日後別與女官對立才是——”南叔珂意味深長道。
“殿下抬舉,奴婢區區一介微賤女官,怎有機會與殿下對立?殿下若想要了奴婢的賤命,隻需動動手指便是。”薛海娘嗤笑一聲,俯身在地上尋著方才隨手投擲的木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