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後用興致盎然地口吻問道:“哀家聽聞,此番新晉秀女中美人梁氏頗得皇帝寵愛,不知可在殿內?”
一時間,思緒驟然明晰,薛海娘對上梁白柔那略帶惶的眸,微頷前首。
旁人自是不曾瞧見二人幾不可見的互動。
梁白柔款款起身,踱著蓮步上前行禮,“嬪妾美人梁氏叩見太後娘娘,恭祝太後娘娘福壽延綿、長樂未央。”
太後饒有興致地挑眉,“哀家記得你,當日馬家宴請你便在其中,哀家記著那一首詩詞吟得極好,當日拔得頭籌者便是你吧。”
梁白柔福了福身,如實回稟,“能入太後娘娘鳳眼實乃嬪妾三生榮幸,可嬪妾並非拔得頭籌之人,當日薛府長女一首宋詞更勝一籌。”
太後似是恍然頓悟,不知是因她的誠懇又或是因著旁的緣由,揚唇輕笑,倒是平添幾分和善,“薛府……”她眸含迷離,似是思忖,半晌後才到:“哀家記著依照規製,此番廣招秀女,薛府也該入一位才是,不知皇帝允了薛氏何等位分?”
薛海娘呼吸一滯,心下惴惴,下意識輕掀眼簾凝向梁白柔的身影,藏於水袖下的纖手不知何時起已被冷汗浸濕。
她無意入宮為妃,也曾向梁白柔道明心意,她鍾情質子閣北辰旭……
梁白柔也不曾預想太後會有此一問,神色略顯怔忪,若如實回稟,薛海娘豈不成了瞧不上皇的才女?可事實上她除了如實稟明外卻別無法子。
梁白柔甫啟唇,正欲如實稟明,卻遭一道嚦音楚楚將言辭截去,蕭貴妃施然起身,明眸固齒笑靨如花,“太後娘娘您可是忘了,薛氏那日因服飾穿搭未入皇上的眼,是以並未入選。”她笑得略顯詭譎,美眸燦若星子,“若是太後娘娘中意薛氏,臣妾可向皇上稟明,冊她為采女便是。”
蕭貴妃之言如雷貫耳。
自入宮落選,薛海娘無一處不感到無力與彷徨,這種命運被旁人一手掌控,無力掙紮的滋味她甚是厭惡,可若要她與南久禧苟合,她寧願從一開始便被薛巧玲溺死在蓮花池內。
“皇上素來不喜強人所難,再者殿選之日皇上對薛氏何等嫌惡……”梁白柔幾番躊躇,終是硬著頭皮道出心頭所想。
她曉得薛海娘不願伴駕,再者她又已鍾情北辰皇子……
梁白柔捫心自問,她躊躇、彷徨、惶恐直至強迫著自個兒安定,作出旁人瞧來最是愚鈍的決定。
她與馬棗繡素來不合,而馬棗繡與太後又是嫡親,太後自是不會因一麵之緣便偏幫外人,如此局麵之下,她本該與蕭貴妃不謀而合,然如今這一出卻是生生地叫她與蕭貴妃起了嫌隙。
太後眸色深沉,飽含深意的眸光流連在蕭貴妃與梁白柔之間,半晌後才莞爾笑道:“如此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