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王到江南籌糧,順便徹查江南官場貪墨一事,已經月餘,還未回京。
我的人在密信中說,麒王在揚州城迷上了江南首富蘇子卿的女兒,蘇青嫿,排名十一。
我感到訝異,因為麒王在蘭穎兒背叛他之後的若幹年裏,從未有哪個女子接近過他,更不消說迷得神魂顛倒,流連忘返了。
我自然對那女子有些好奇,不過一身銅臭味道的商女,能有什麼奇特之處?
後來,聽聞與麒王私交甚好的忠勇侯之子狂石也專程去了江南,入住蘇府,說是銷聲匿跡許久的菩提教在江南開始猖狂起來。母後專程為此事召我去了普寧宮,讓我一切小心提防。因為江南蘇家富可敵國,若是麒王有什麼謀逆企圖的話,豈不正借春風?
我對此頗有些不以為然,覺得母後小題大做,我與涼辭乃是一母同胞,可莫像上次一樣,委屈了他,疏遠了彼此情分。
母後苦口婆心,我聽話地將麒王召了回來。
見到麒王第一麵,我就愣怔了片刻。他眉眼飛揚,意氣風發,一改以往在京城冰山一樣的冷酷,依稀令我見到了他初回京城的張狂模樣,帶著滿臉陽光。
我聽說,他一回麒王府,就迫不及待地命府裏管家找人將麒王府的花園仔細拾掇了,還四處搜羅奇珍異草,就為了博取那十一小姐一笑。
那時,我心裏是有些欣慰的。一直以來,因為母後和蘭穎兒對涼辭的試探,我覺得有些對他不住。一想起那日兵臨城下,涼辭負荊請罪,要一死以謝天下的決絕和傷痛,我心裏就不是滋味,莫名會想起已逝的汐月姨娘。她得知離王師傅為國捐軀的噩耗時,也是那樣神情,時常出現在我的噩夢裏,令我心如刀絞。
我想著,假如那十一小姐果真像傳言中所講的蘇家女兒那般,不過是善於琴棋書畫,取悅男人的話,也就順水推舟,讓麒王納了她做個妾侍也就算了。
隨後,她果真來了京城,入住安樂侯府。我才知道,她竟然是蘇家原本挑選了參加開春宮中大選的秀女。原來也是攀龍附鳳之徒,我心裏有些不屑,也就將她放置到一旁不再理會。隻隱約聽到安樂侯府的水渾,雖然人丁不旺,勾心鬥角卻是厲害。
安樂侯府那上不得台麵的侯爺夫人,聽說是蘇家七姨娘所出,那些時日裏,上竄下跳得熱鬧,將蘇家女兒的才情名聲倒是在京城傳揚得沸沸揚揚。
不過那個十一小姐聲名反倒有些狼藉,一進京城就跟忠勇侯府和麒王府有了牽扯,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後來倒是安生起來,銷聲匿跡一陣子,直到醉仙樓出事,住進麒王府,重新活躍在市井間的流言蜚語裏。
她原來竟然是學醫的,雖然小小年紀,醫術倒也了得,在賑濟河南災民時,身體力行,立下大功,令我刮目相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蘇家故意沽名釣譽了。
她在養身體的時候,麒王破天荒地休沐在家,全心全力地照顧,不顧我的一再催促,我才知道,涼辭這次怕是動了真格的了。
太後告訴我,那女人留不得,說得斬釘截鐵。我心裏暗暗冷笑,定然是那蘭穎兒在母後跟前說了什麼惡毒的話,蘭穎兒對於麒王仍舊癡心不改,幾次三番地央求母後賜婚,大都被我敷衍過去。
對於太後的話,雖然算不得言聽計從,但是隻要不是過於違背原則的事情,我都不會忤逆。那日朝中事務不多,正好有閑暇,偶爾聽聞麒王帶著那十一小姐去了獵苑,我突然就心血來潮,生了去一探究竟的心思,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出脫的女子,能夠令他這般傾心愛慕。
我略施小計,調離開了麒王,並且,有意放出一隻吊睛猛虎。畢竟,既然是狩獵,各種意外都會發生,誰也怨不得。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樣纖弱出塵的女子,在麵對著龐然大物時,竟然不哭不懼,沉著冷靜,急中生智!
鬼使神差一般,我救下了她,並且有那麼一點點竊喜,雖然她過於的聰慧,令我兩次動了殺機,不想留下她的性命,以免後患。
我不想下手,我在她的身上莫名其妙會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我感到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一點,再親近一點。
隨後,我做了很多幼稚的舉動,我下令派遣了幾百名暗探下江南,搜羅關於她的事跡,著迷於她輕盈若煙的掌上飛燕舞,親自為她到太醫院挑揀稀世孤本,還有,頂撞了母後。
母後察覺了我的心意,說:“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天下都是皇上你的,你想要什麼,取來就是。”
母後一向雷厲風行,立刻將她宣進宮來,軟禁了她。沒想到,她竟然那樣狡猾,在母後跟前大打親情牌,為涼辭鳴冤叫屈,使母後也感覺心裏多少有愧,遂放了她。
母後過後,挑選了蘇家的六小姐進宮,一個截然不同的女子,封為昭儀。我不喜歡,也知道母後是存了什麼心思。但是我想,她的姐姐,終歸也差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