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將軍,公孫將軍……”
有人正在拉扯他的衣袍,他轉過臉,目光冷峻,那人被嚇得連自己要說的話都忘記了。
“什麼事?”
“哦……”是先前麵攤子的老板,他垂下頭避開公孫意凜然逼人的目光,吞吞吐吐道:“剛才,剛才那位吃麵的小哥讓我轉告公孫將軍,那位小哥有急事要離開,最多七天就會回來,請,請將軍不要想念。”又有點懷疑,剛才那麵善的小哥說的是惦記嗎?是擔心吧?
抬頭隻見公孫意冷眼相對,他連忙移開目光,又補充道:“他說讓將軍不要擔心,他回家鄉處理一點事。”
轉述完畢,飛奔回攤子前,忽地想起,好像那小哥並沒有說後麵那句,那回家鄉處理一點事是誰說的?糟了,他一拍頭,這才想起有人捎信來告訴他家裏有事,讓他回家鄉處理一下,正欲去向公孫意解釋,卻發現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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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智峰靠近京師而遠離雲波城,騎馬最快也要大半天時間,冬天天黑的早,嶽茗衝回到無盡莊的時候,天已黑透。
“五爺,您回來了?”語氣有點期待,又有點懼怕。
嶽茗衝正要推門而入,黑暗的甬道裏走來一人,那人快步上前先行進屋點燃蠟燭。
“五爺,可以進來了。”
“容夕,你這般討好,是料到我會回來收拾你吧?”嶽茗衝慢悠悠進屋坐下,容夕抱來裘皮鬥篷給他披上,動作十分小心。
“五爺……上次,是,是屬下的錯,屬下太魯莽,其實屬下是想輕輕劃一下的,可是……五爺您也知道屬下天生力大,這個力道控製的不太好……”目光緊盯著嶽茗衝的眼,容夕一步步後退,聲音也越來越低。他最怕看見五爺的眼睛,尤其是在生氣的時候,也許五爺還未發現,他生氣的時候眼睛通紅,每逢有任務殺人的時候他也是雙瞳如血。
“容夕,上次我回來,怎麼沒見著你?”嶽茗衝似笑非笑,目光鎖住容夕變幻多端的神情,猜想他此時一定絞盡腦汁為自己找借口,不覺好笑,朝他揮了揮手手,雲淡風輕道:“其實,我也沒怪你,不過你這力道過猛又不懂得控製,我真怕將來會死在你手上呢。”
聞言,容夕立即半跪,惶恐道:“五爺,屬下萬萬不敢,屬下對五爺……”
“好了好了,忠心耿耿,盡職盡責嘛,是不?行了,你砍傷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也提醒你,你的砍刀也該收起來了,十八般兵器,你隨便選一樣好了。”該死的砍刀,他真不想再看見它。
“起來吧。”
容夕站起身,察覺到嶽茗衝手捂住腹部,試探地問道:“五爺是毒性發作了還是……”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還有,叫藤香過來。”
容夕領命退出,關上房門,暗籲口氣。這位五爺,但凡每次手捂著腹部表情痛苦還讓他準備熱水,那肯定就是那件事錯不了。
無盡莊誰人不知五爺的身份性別,明明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偏偏從小就喜歡一身男裝,還不準讓人稱她為小姐,必須得叫五爺,她定下的規矩一直維持到現在。漸漸地,氣質竟然也同男子一樣,甚至比一般男子更加不拘小節。而他自己潛意識裏也把漸漸地把她當成了男人,除了每個月跟其他女子一般會來葵水之外,她其他地方好像一點也與女人沾不上邊。
說起她的脾性,他跟隨她十年,卻不是完全能了解,陰晴不定,城府頗深,他隻能這樣概括。尤其她那雙泛著邪氣的眼睛,總讓人覺得藏了什麼陰謀詭計,可是轉眼間,她又像是天真無辜的孩子,真是讓人猜不透。反正他笨,也不擅長揣測主子心思,主子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十年相處,他總算悟出一個道理,話少說,以免對自己和主子不利,七星堂內勾心鬥角常發,唯有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方能安然使得萬年船。
初次相見時,她根本就是一個渾身邪氣的小少年,偶爾發現她抱著一身傷躲在崖洞邊偷偷哭泣,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主子竟然是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小姑娘。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子,大概也同主子一般大,可是妹妹卻是個時常哭泣抱著母親撒嬌的小丫頭,他這位主子呢,一年四季都苦苦練功,風霜酷暑不改,小小年紀已經成為七星堂的高手。
他雖懼怕她,但相處久了,卻也發現她與七星堂的其他人不一樣,他們是殺人機器,是沒心的,而她,是被迫如此,她的心火熱,卻隻能深深藏在泥沼之中,隻為保命。他尊重她,更加想要保護她,把她當親妹子一般,不讓她受其他人的欺負,盡管她隻當他是一個護衛隨從而已。
準備好熱水,一個四十多歲麵容和善的婦人也跟著進來,容夕打點好一切便站在門外的石階下,屋裏的談話聲模模糊糊,他也不刻意去聽,跟他無關的事,他都習慣性地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