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晚飯,潤國特地叫住鼎繁,父子兩聊了好一陣子,都靈從廚房不時地探出頭來,瞟幾眼在餐桌上傳道解惑的兩個人,心裏熱乎乎的。
“記住了,我就是吃虧在這些方麵,你們年輕人,要懂得抓住機會,運用機會,哪怕不擇手段去達到目的”,潤國給了鼎繁一支煙,道:“我在公司,人家還看在我一張老臉的麵子上,不會為難你,現在退休了,你自己不那個點兒,就要受人排擠。”
謝嘉璿給了鼎繁那份文件,回到家,心裏總不是滋味,氣兒不通一聲,就自作主張將一個中層幹部的命運改寫了,不遵守相關條款也就罷了,謝嘉璿不能釋懷的,就是從來沒人主動告訴過她:你可以另謀高就。
謝嘉璿的老公孟祥雲是麗海縣開發局的一個職員,看到她心神不寧的樣子,不禁問道:“咋啦?”
沒人問還不要緊,孟祥雲突然這麼隨口一問,謝嘉璿頓時覺得喉嚨裏堵得慌,雙眼濕潤起來,忙轉過頭,作咳嗽狀。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響起的時候,謝嘉璿清了清嗓子。
電話是範清華打來的,該死的東西,想看我的笑話吧?
“我是範清華呀,謝科長,你看這事兒,哎喲謝科長,我確實不知道怎麼會這樣!”範清華似乎特別樂意在電話中說明自己的無辜。
小樣!當我什麼都不知道是吧?捅了一刀子,還說凶手是別人,齷齪。
“範科大人呀,失敬失敬!”謝嘉璿捏緊電話線的手微微顫動,可嘴裏還是發出禮數周到的祝賀:“我相信,宣傳科在咱們範科的領導下,一定能碩果累累,枯樹發新芽!”
“科長,你這不是在罵我嗎?”電話那頭的範清華感覺到了謝嘉璿酸酸的醋味,斜靠在沙發上,伸出一隻手努力去抓茶幾上的香煙,點上後,朝聽筒徐徐地噴了一口煙霧,道:“我哪是當科長的材料,這不是硬指標吧?明天我就跟他們說說,別趕鴨子上架。”
謝嘉璿有火發不出,心裏根本不願多說些什麼,藉口有事兒,重重地掛了電話。
“你今兒情緒有點不對呢!”孟祥雲看著電視,謝嘉璿一反常態的表現讓他心裏沒譜,多麼幹練的一個女人,何時沉默寡言過?
“沒什麼不對,就是有點頭痛。”
孟祥雲找來幾顆芬必得,端來一杯水,謝嘉璿突然想笑,還是接過了藥和水。
“吃罷!”孟祥雲站在謝嘉璿麵前,道。
“看你電視去,我等水涼一會兒。”
“水是溫的。”
謝嘉璿淺嚐了一口,果然不燙,衝著孟祥雲嘿嘿一樂。
“是不是又想把藥扔了?”孟祥雲見謝嘉璿猶豫不決,一把端起她的手,將藥片送到謝嘉璿嘴邊。
“我”,謝嘉璿本想爭論一二,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吃就吃,反正吃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