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璿照例神采奕奕出現在辦公樓過道上,同樣一天一天重複的生活,今天卻很不一樣,望著自己那熟悉的辦公室,她苦笑了。
轉身依傍在另一間宣傳科辦公室的門框上,謝嘉璿沒有抬腳進去。
因為剛上班,大家正忙乎著整理桌子上的東西,並夾雜著幾句對頭晚新聞內容的交流,沒有人注意到門框邊多了一張臉。
謝嘉璿打開自己辦公室,那空蕩蕩的老板椅,透露出一股冷颼颼的寒意,突然見,範清華嬉皮笑臉地坐在上麵,眼皮翻得老高,黑眼珠快要將她彈出門外了,可怎麼轉眼自己就坐在了黨委書記的寶座上,範清華低三下四地前來彙報工作。
“科長,科長”,鼎繁連叫了幾聲。
謝嘉璿終於動了動身子,搓著兩手朝鼎繁笑了笑,倚在辦公桌邊。
“什麼事?”謝嘉璿歎了一口氣,問道。
“企業文化的宣傳大綱寫好了,你過目一下!”
“哦?這麼快!”
“一半有我爸的功勞,科長,看看需要改動不。”
“給清華吧!”
“他出去了,再說你現在還是科長。”
“退休了真好!你爸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昨晚本來給你打電話,可占線,後來就沒再打了。”
“好!那你放這兒吧!待會兒清華回來了,讓他來一趟。”
鼎繁回到自己辦公室,穆仁勇和何潔正在爭論什麼是文化。
何潔說文化就是文明的化身。
穆仁勇說文化就是吃飽了撐的。
鼎繁說你們當心,別被人聽見了。
穆仁勇道:“聽見了?我大半輩子耗在這兒,誰看見我文化了?馬拉個巴子的,那些狗日舔的、拍的,送老婆給官兒睡的,哪一個不是混得人模人樣的?老子老婆要是年輕幾十歲,我他媽非每天往領導家送。”
“哎喲,老穆,看你不是挺正直的一個人嘛!幹嘛今兒個這樣了。”何潔道。
“是啊,我就不明白了,像我們這種老實巴交隻知道幹活不知道溜須拍馬文化的人,不是在沉默中變壞,就是在沉默中變態。”穆仁勇道:“我也幹了十來年宣傳科了,送走一個科長,迎來一個科長,我咋的啦!”
鼎繁插言道:“穆哥,你要理解一切,氣壞了身子,受罪的是自己呢!”
“小李,我看你也不是當官的料,一個大綱稀裏嘩啦就弄好了,沒聽過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不叫這活兒多麼難幹,多麼不容易,人家還以為你是抄來的,東拚西湊來的。”穆仁勇道。
“科長要的緊,她說這是怎麼難得證明自己的時候。”
“證明自己是怎樣下台的?”穆仁勇倒:“人是活的,你說證明了就證明了,誰愛搭理你呀!”
穆仁勇言語之中的怒火越來越旺,何潔索性低頭不說話,鼎繁見他的嗓門一會兒提高幾度,也不敢接話。
論資排輩的年代,穆仁勇資曆尚淺,沒有達到一定的標準,等到他有了資曆達到了標準,卻又是能幹的不如會吹的,會吹的不如會舔的,會舔的不如回送的,機遇總跟他兜圈子開玩笑。
鼎繁來宣傳科以後,確實沒有見到穆仁勇有多少可以值得稱道的事跡,從這一點來說,其實穆仁勇已經放棄了繼續奮鬥的信心。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有任務上手,想方設法完成就萬事大吉,也許,他骨子裏仍然有一絲的期盼,在期盼中忍辱負重,希望有一天改朝換代時,自己也能青雲直上,眼下,塵埃落定,希望成了絕望,縱然他再想做元帥,可兵這一環節的扭曲形變使他散失了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