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曉秋本想問問幹部調整的事情,最終沒有在會上講出來。其他幾位副部長則麵麵相覷,雖然有些不明就裏,但並未對杜子浩的安排提出異議。
散會後,童曉秋回到辦公室前思後想,對杜子浩怪異的舉止始終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實在無法解開心中的疑問,他決定去找杜子浩問個明白。
部長辦公室的門處於半掩狀態,裏麵的杜子浩正在通電話,聲音輕鬆又暢快。童曉秋輕輕地敲了敲門,杜子浩見到他,連忙對著話筒說,現在有點事,晚點再和你聯係。
童曉秋進屋後,杜子浩麵帶微笑地解釋,昨天晚上忘記打電話給老婆,剛才正在請罪。
乍見童曉秋的模樣,杜子浩奇怪地問,曉秋,你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臉色這麼難看。
童曉秋怔了一下,真的很難看嗎?
杜子浩打著趣說,看你的這副樣子,要麼是病了,要麼是誰欠了你的錢沒還。邊說邊指著鏡子讓他自己瞧瞧。
鏡中的童曉秋臉色灰暗陰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尷尬地笑笑,說,可能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杜子浩起身倒了一杯水給他,說,你是不是對我剛才的工作安排覺得有些奇怪?
童曉秋心想我這還沒開口,你就猜得八九不離十。隻得嘿嘿了兩下,沒有作答。
杜子浩長歎了口氣,說,我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在炎陽呆下去,很有可能成為炎陽曆史上任職時間最短的組織部長,對了,應該時間最短的縣委常委,仿如炎陽上空的一道流星哪。說完大笑了聲。
這話不無自嘲之意,童曉秋卻沒有心思開玩笑,隻能安慰道,千萬不要這麼想,結果也許並非你想象的那樣,更何況你是市委任命的幹部,不是誰讓你走就得走。
杜子浩曬笑著說,我記得上次你對我說,倪書記是炎陽幹部眼中的活菩薩。我看這位活菩薩的心腸似乎並不軟啊。你在炎陽這麼長時間,應當知道得罪他的下場吧。
可能認為這個問題太敏感,童曉秋沒有接過話碴。
杜子浩並沒有希望從他這裏得到答案,繼續說,事實上,倪書記在炎陽的口碑的確不錯,做了很多得造福於民的事,炎陽能夠保持今天的局麵他是功不可沒。事後我也想過,隻要我這次做出讓步,弄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麵,他應該不會拿我怎麼樣,大家表麵上還可以和平共處一段時間,直到他去市裏。就算他再記仇,我也沒有落下任何把柄,大不了委曲求全,或者灰溜溜地離開。反正我還年輕,還有機會。
但是,邱鬆成的事情,其實間接給我一個警告,他要的是服從,是權威。同時更提醒了我,倪誌峰的眼裏是容不下沙子的,所謂逆我者昌順我者亡。從昨天上午開始,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有句話你也聽過,孰可忍,孰不可忍。既然這樣,我為什麼要選擇妥協呢?說完這番話,杜子浩昨日的無奈已完全不現,神色非常堅定。當然,他自始至終沒有提及胡嬈所謂的幫助,
童曉秋終於明白,杜子浩已經下定決心堅守自己的原則。之前在會議上的安排,其實是想組織部在這段時間出現管理上的真空,借助這種消極抵製的態度,以達到阻止倪誌峰盡快決定幹部調整的目的。
童曉秋沉默了。他不知道是否應該認同麵前這位上司的做法,也無法去預測最後的結局,包括給自己帶來的影響。也許,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對的。雖然充滿著擔心和顧慮,童曉秋還是不得不這麼想。
上午,關於邱鬆成死亡結論定性的材料送達杜子浩的台麵。本來,象這樣的事情不屬組織部的工作範疇,考慮到遇難者中有位邱鬆成這樣的正科級幹部,所以倪書記還是想聽取組織部的意見。送材料過來的縣委辦副主任向杜子浩解釋。
聽取組織部的意見?杜子浩打心底發出一聲冷笑。從那份薄薄兩頁的材料上,他分明看到倪誌峰傲然示威的表情。
杜子浩仿佛頓生一種感覺,自己正身處一條充滿旋渦的大江之中,回頭的方向已經模糊難辨。既然如此,那就全力向前遊,或者能夠見到曙光。他默默地對自己說。